第二十九章 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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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说木叶的气息,是阳光下生机勃勃的森林,充满了活力、秩序和一种隐忍的坚韧;那么短册街的气息,则更像是黑夜里灯红酒绿的沼泽,充满了腐朽、迷乱、赤裸裸的欲望和一种在绝望边缘滋生的疯狂。

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酒精味道,那是从街道两旁数不清的酒馆和居酒屋里飘散出来的,带着醉生梦死的甜腻和宿醉后的酸腐。

混合其中的,是各种刺鼻的脂粉香气,廉价的、浓烈的、试图掩盖某种东西的香水味,与昂贵的、诱惑的、散发着暧昧信号的香氛交织在一起,那是遍布街道的风月场所特有的味道。

还有一种更核心的、无处不在的气味,是金钱的味道。并非是干净的金属味,而是混合了无数人触摸留下的汗渍、污垢,以及赌徒们眼中贪婪光芒的、带着铜臭和狂热的味道。这种味道,刺激着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最原始的冲动。

而在这些浮华喧嚣的气味之下,更木还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若有若无,却始终存在的血腥味。那并非是战场上浓烈的血勇之气,而是来自于暗巷里的斗殴、赌场里的冲突、高利贷者的暴力催收,以及那些在欲望驱使下走向毁灭的绝望灵魂所散发出的、带着绝望和腐朽气息的血腥味。

街道两旁的景象,也印证了这种气息。建筑杂乱无章,风格迥异。巨大的、用各种闪烁霓虹灯装饰的赌场招牌,即使在白天也依旧亮着,如同怪兽的眼睛,吸引着猎物投入其中。门面低矮、灯光昏暗的酒馆里,隐约传来嘈杂的划拳声和醉汉的胡言乱语。一些挂着粉色灯笼、门帘低垂的暧昧场所,门口或站或坐着一些衣着暴露、眼神空洞或妩媚的女人,机械地招徕着过往的行人。当铺的招牌锈迹斑斑,高利贷公司的门面则显得阴森而威严,里面坐着眼神冰冷、如同秃鹫般等待着猎物的家伙。

街道上的人流也显得异常复杂。有穿着华丽、却眼神空洞、显然是输光了家产的富商;有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中只剩下麻木和绝望的赌徒;有成群结队、凶神恶煞、负责维持秩序或进行暴力活动的打手;有眼神狡诈、四处游荡、寻找着可乘之机的骗子和皮条客;当然,也有一些像更木一样,看起来只是路过此地的旅人或忍者,但他们的眼神中,大多也带着好奇、警惕或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每个人的脸上,似乎都写满了故事,但更多的,是赤裸裸的欲望与算计。在这里,道德和秩序显得苍白无力,金钱、力量和欲望,才是驱动一切的根本法则。

更木缓步走在这条充满了堕落与诱惑的街道上。他那身简单的衣物和过于干净、平静的气质,与周围的环境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引来了不少或好奇、或警惕、或不怀好意的目光。

但他对此毫不在意。他的眼神平静地扫过这一切,如同一个冷漠的观察者,将这座“欲望之都”的景象和气息,一点点地纳入自己的感知和认知之中。

他看到了繁华背后的腐朽,看到了狂欢之下的绝望,看到了人性中最黑暗、最原始的一面在这里被毫无顾忌地释放和展现。

这与木叶那种虽然也有黑暗、但总体上还维持着秩序和温情的氛围,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更木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他既没有厌恶,也没有评判。对他而言,无论是木叶的“光”,还是短册街的“暗”,都只是这个世界不同侧面的展现,都是构成这幅“有趣画卷”的色彩和线条。

他只是在感受,在记录。

他知道,他要找的那个人,那个曾经如太阳般耀眼、如今却深陷泥潭的女人,此刻就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而这座充满了欲望与绝望的城市,或许正是孕育或者说,衬托她当前命运的最佳舞台。

更木的脚步没有停顿,朝着街道最深处、那座看起来规模最大、灯光最为璀璨、也吸引了最多人流的赌场,缓缓走去。他即将踏入那座用金钱和欲望堆砌的、名为“赌场”的黄金牢笼,去亲眼见证,那朵传说中的蔷薇,如今正经历着怎样的风雨飘摇。

更木面色平静地走进了那家号称短册街规模最大、最为奢华的赌场。刚一踏入,一股混合着烟草、酒精、香水和人类亢奋情绪的热浪便扑面而来,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喧嚣声,仿佛要将人的理智瞬间吞噬。

与外面街道的杂乱相比,赌场内部的装饰极尽奢华之能事,甚至显得有些过分堆砌,透着一股暴发户式的俗丽。巨大的、模仿着某种异域风格的水晶吊灯从极高的穹顶垂下,散发出刺眼却又迷离的光芒,将整个大厅照得如同白昼。地面铺着厚厚的、绣着金色花纹的暗红色地毯,踩上去柔软无声,仿佛要将人吸入这片虚假的繁华之中。墙壁上挂着一些色彩浓烈、主题大多是美女或金钱的油画,画框镶着金边,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巨大的赌场大厅里,人头攒动,摩肩接踵。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烟味、酒味、汗味以及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贪婪与焦虑的气息。放眼望去,全是攒动的人头和一张张因为兴奋、紧张、狂喜或绝望而扭曲的脸。

各种各样的赌桌星罗棋布地摆放在大厅各处,每一张赌桌周围都围满了赌徒。骰子在骰盅里哗啦作响,牌九被荷官熟练地派发,轮盘上的小球滴溜溜地旋转,纸牌在赌客手中被紧张地捏紧……每一种赌博形式,都吸引着不同的拥趸。

荷官们大多面无表情,动作机械而精准,用清晰而毫无感情的语调报出结果,然后熟练地将输掉的筹码扫走,将赢得的筹码推给幸运儿。赌徒们的反应则截然不同,赢钱的欣喜若狂,手舞足蹈,仿佛已经拥有了全世界;输钱的则面如死灰,或捶胸顿足,或低声咒骂,或眼神空洞地瘫坐在椅子上。

除了赌客和荷官,还有不少穿着黑色西装、身材魁梧、眼神锐利的打手在场内来回巡逻,维持着秩序,也随时准备处理那些输不起或者试图捣乱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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