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甜氧基金会》上
桑宁盯着电脑屏幕上的财务报表，眼睛酸涩得几乎要流出泪来。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办公室，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桌上那杯花茶早已凉透，旁边堆着半人高的申请资料——每一份都代表着一个女性的创业梦想，而她的基金会只能资助其中极少数。
桑姐，周莹到了。助理小林轻轻敲门，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犹豫，安排在三点，现在还有二十分钟...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桑宁的手指在键盘上顿了一下，那个名字像一根细小的刺，扎进她的记忆里。周莹——秦墨的前校友，曾经在商业酒会上对她冷嘲热讽的女人，后来更是散布谣言说她为钱攀附秦家。而现在，这个女人竟然成了甜氧基金会的第一位申请人。
让她进来吧。桑宁合上电脑，揉了揉太阳穴，我正好需要活动一下。
小林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点头退了出去。桑宁起身走到窗前，透过玻璃俯瞰城市景观。她的办公室位于宁居大厦对面的一栋写字楼顶层，这个选址是秦墨的建议——离我近，午休时能见面，他当时这样说。但现在桑宁怀疑他早有预谋，因为这个角度恰好能看到秦墨自己的办公室，两人经常隔着街道相视一笑。
门再次被推开时，桑宁没有立即转身。她听到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比记忆中要迟疑许多，还伴随着轻微的、不规则的摩擦声——像是有一只鞋跟不太稳。
桑...桑总。熟悉的声音响起，却没了往日的张扬，只剩下小心翼翼的试探。
桑宁缓缓转身，眼前的周莹让她差点没认出来。曾经一丝不苟的卷发如今简单地扎成马尾，名牌套装换成了朴素的灰色西装，最令人惊讶的是她怀里抱着个约莫两岁的女孩，孩子正吮着手指好奇地张望。
请坐。桑宁指了指会客区的沙发，目光忍不住停留在小女孩身上，这是
我女儿，暖暖。周莹低头亲了亲孩子的发顶，声音柔软了几分，保姆临时有事，实在抱歉带她来...
桑宁按下内线电话：小林，麻烦拿些果汁和饼干来。然后转向周莹，没关系，甜氧本来就是个对孩子友好的地方。
这句话让周莹的肩膀明显放松了一些。她小心地坐下，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这是我的企划书，关于儿童餐饮连锁...
桑宁接过文件，却没有立即翻开。她注视着对面这个曾经趾高气扬的女人，发现她的眼角已经有了细纹，左手无名指上也没有戒指。而那个叫暖暖的小女孩，正依偎在母亲怀里，用稚嫩的手指卷着周莹的发梢玩。
先说说你的近况吧。桑宁轻声说，企划书可以待会儿看。
周莹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像是没预料到这样的开场。她低头整理了一下女儿的衣领，才缓缓开口：三年前我丈夫的公司破产，他...承受不了压力跳楼了。她的声音很平静，但右手无意识地抓紧了沙发扶手，留下我和八个月大的暖暖，还有一堆债务。
桑宁的胸口一紧。她记得周莹的丈夫，那个在酒会上高谈阔论的投资公司副总，曾经用轻蔑的眼神打量过甜氧的小店面。
我试过找工作，周莹继续说，但两年的职业空白期加上孩子，没有大公司愿意要我。她苦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后来在社区幼儿园当临时工，发现很多孩子都有食物过敏问题，但市面上适合的儿童餐太少...
这时小林端着托盘进来，暖暖看到饼干立刻眼睛发亮，伸出小手咿咿呀呀地要。桑宁注意到那些饼干正是甜氧特制的低糖低敏版本。
吃吧。桑宁拿了一块递给小女孩，然后对周莹说，所以你想做专门针对过敏体质儿童的餐饮？
周莹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我这半年一直在研究食谱，还考了营养师资格证。她翻开企划书的一页，这是市场调研数据，目前国内这个领域几乎是空白...
桑宁认真听着，时不时提问。她惊讶地发现周莹的准备相当充分，从成本控制到供应链管理都有详细规划，完全不像一个外行人的作品。更让她动容的是，每当谈到儿童营养搭配时，周莹的眼睛就会亮起来，语气也变得自信——与当年那个只会炫耀名牌包的女人判若两人。
为什么选择申请甜氧基金？桑宁最后问道，市面上有不少创业扶持计划。
周莹的脸突然红了。她低头看着女儿，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因为...我看到报道说你生病期间还在坚持甜氧教室...她停顿了一下，我想成为像你那样的人，即使身处困境也能给别人带来甜味。
桑宁的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茶杯。她没想到自己的经历会成为别人眼中的光，更没想到说这话的会是曾经对她恶语相向的周莹。
我需要和评审委员会讨论一下。桑宁最终说道，合上企划书，三天内给你答复。
周莹点点头，起身时明显松了口气。就在她转身要走时，暖暖突然向桑宁伸出小手，奶声奶气地说：饼饼...还要...
桑宁的心瞬间软化。她拿了几块饼干装进小纸袋，递给小女孩：下次来阿姨店里吃新鲜的，好不好？
周莹的眼圈突然红了。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深深鞠了一躬，抱着女儿离开了。
门关上后，桑宁长舒一口气，重新站到窗前。对面的宁居大厦玻璃幕墙反射着阳光，她隐约能看到秦墨的身影正在办公室里走动。不知为何，她突然很想立刻见到他，想靠在他怀里闻那股令人安心的雪松气息。
仿佛心有灵犀，她的手机震动起来。秦墨发来一张照片——是从他办公室窗户拍的，正好捕捉到桑宁站在窗前的侧影。配文只有一句话：思考者的剪影很美。
桑宁忍不住微笑，回复道：周莹来申请基金了。
对方的回复快得惊人：我知道。
桑宁皱起眉头：你推荐她来的？
这次过了几分钟才收到回复：只是提供了信息。决定权在你。
桑宁望着手机屏幕，突然明白了什么。秦墨早就知道周莹的处境，但他没有直接帮她，而是把这个机会引到了桑宁面前——因为他知道，对桑宁来说，能够帮助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本身就是一种治愈。
她的手指轻轻抚过窗玻璃，仿佛能触碰到对面那个总是用自己方式守护她的男人。
---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