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父亲的礼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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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宁站在老宅门前，手指轻轻抚过斑驳的门框。初夏的风带着槐花的甜香拂过她的发梢，远处工人们正忙着搬运建材，叮叮当当的敲打声惊起了院子里那棵老梨树上的麻雀。
这里要改成操作间，桑志明拄着拐杖走过来，指着东侧的厢房，保留原来的红砖墙，只做内部加固。
桑宁看着父亲比划的样子，恍惚间像是回到了童年——那时父亲也是这样，站在院子里规划他的商业帝国，只不过那时的梦想是开连锁超市，而现在，是将这座承载了太多记忆的老宅改造成甜品学校。
西边的书房呢？她轻声问。
图书室兼理论教室。桑志明眼睛亮了起来，你小时候那些食谱书我都留着，正好派上用场。
桑宁的喉咙突然发紧。那些被翻得卷边的食谱书，是她和母亲共同的珍宝。母亲去世后，她再也没勇气翻开它们。
爸，她转向父亲，阳光透过梨树的枝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这房子
早就该这么做了。桑志明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力道比从前轻了许多，空着也是空着，不如让它继续创造甜蜜。
桑宁注意到父亲说这话时，目光扫过院子角落的那个石凳——那是母亲生前最爱坐着看书的地方。石凳旁现在种了一圈蓝雪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像是无声的回应。
秦墨呢？桑志明突然问道，环顾四周，不是说好十点到吗？
桑宁看了看手表，已经十点二十了。秦墨向来准时到近乎偏执，迟到二十分钟简直不可思议。她正要打电话，大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抱歉，路上耽搁了。秦墨大步走来，白衬衫的袖口沾了些许灰尘，额头上还有细小的汗珠。他手里拿着一个卷起的牛皮纸筒，看起来像是图纸。
桑宁伸手拂去他肩头的一片花瓣：遇到麻烦了？
秦墨摇摇头，将图纸递给桑志明：我重新画了主操作间的通风设计。他顿了顿，考虑到将来可能会有过敏体质的学生。
桑志明展开图纸，老花镜后的眼睛眯了起来：这改动不小啊，增加了这么多成本...
值得。秦墨简短地说，目光扫过桑宁，安全第一。
桑宁心头一暖。自从她那次因过敏原引发旧疾后，秦墨对所有空间设计的第一要求就是安全。就连甜氧的厨房也被他改造了三次，增加了各种防护措施。
那就按你说的办。桑志明爽快地卷起图纸，突然神秘地眨眨眼，对了，我有东西给你。
桑宁好奇地看着父亲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老式钥匙，领着他们走向后院的小仓库。那是栋独立的小砖房，在她记忆里一直上着锁，母亲说那是父亲的秘密基地。
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格外清脆。门开时，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混杂着木料、纸张和某种桑宁说不清的熟悉味道。
进来吧。桑志明打开灯，昏黄的灯光下，仓库里堆满了各种纸箱和工具。他径直走向最里面的一个铁皮柜，从脖子上取下另一把小钥匙。
桑宁和秦墨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秦墨的手悄悄握住了她的，掌心温暖干燥，让她莫名安心。
这个，桑志明打开铁皮柜，取出一个生锈的铁盒，早该给你了。
他将铁盒递给秦墨，后者明显愣住了：给我？
桑志明点点头，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打开看看。
秦墨迟疑地接过铁盒，手指在锈迹斑斑的锁扣上摸索了一会儿。盒子打开的瞬间，桑宁看到他的瞳孔微微扩大——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几十张照片，最上面那张赫然是她小学三年级站在校庆蛋糕旁的样子。
这是...秦墨的声音罕见地有些发抖。
宁宁从小学到高中所有获奖甜品的照片。桑志明的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自豪，每次校庆我都偷偷去拍，怕她发现，只敢远远地看。
桑宁的呼吸停滞了一秒。她颤抖着拿起一张照片——初中毕业典礼上，她站在自己设计的毕业蛋糕前，而照片角落里，模糊地拍到了一个男人的背影，只露出半边肩膀和一只拿着相机的手。
爸...她的声音哽住了，你每年都去？
桑志明低头摆弄着铁盒的锁扣：离婚协议规定我不能主动接近你...但没说不能去看你比赛。他抬起头，眼睛里闪着水光，我得知道我的小公主过得好不好。
桑宁的眼泪夺眶而出。那些她以为孤独无依的童年时刻，那些站在领奖台上四处张望却找不到父亲的失落，原来都被一双眼睛默默注视着，被一颗心悄悄守护着。
为什么给秦墨？她擦着眼泪问道。
桑志明看向秦墨，目光中带着某种默契：因为他知道怎么爱一个人，却不打扰她的天空。
秦墨的手指紧紧攥住铁盒边缘，指节泛白。桑宁看到他喉结滚动了几下，像是吞咽下了许多未说出口的话。
这些照片...秦墨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克制，可以复制一份给我吗？原件应该给桑宁。
桑志明摇摇头：它们是你的。他指了指铁盒底部，继续看。
秦墨翻到下面，露出更多照片——但这次，主角变成了桑宁的甜品作品。从最初歪歪扭扭的杯子蛋糕到后来精致的翻糖作品，每一张都标注着日期和简短的评语：糖霜太甜但造型可爱，奶油打发过头但创意满分...最近的一张是她大学参赛的星空马卡龙，评语是：终于比我做的好了。
桑宁再也忍不住，扑上去抱住了父亲。桑志明的身体僵硬了一瞬，然后慢慢放松，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就像她小时候摔跤时那样。
傻丫头，哭什么。他的声音粗哑，现在不是团圆了吗？
秦墨安静地站在一旁，目光在铁盒和桑宁之间游移。阳光透过仓库的小窗户照进来，将铁盒上的锈迹映得闪闪发亮，像是某种珍贵的古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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