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糖与钢的辩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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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宁将最后一张设计草图拍在会议桌上，纸张与实木桌面相撞发出清脆的啪声。窗外暴雨如注，雨点砸在宁居大厦的玻璃幕墙上，形成一道道模糊的水痕。
这个弧度必须保留。她的指尖点着图纸上那个柔和的曲面，孩子们需要这种温暖的触感，而不是冷冰冰的棱角。
秦墨站在落地窗前，背影如同一道剪影。他转过身，眉间的皱褶比窗外的乌云还要深沉：曲面结构会削弱抗震性能，这个区域的地质数据——
又是数据！桑宁打断他，手指无意识地卷着鬓角的一缕头发，这是儿童疗养院，不是核电站。有时候感觉比公式更重要。
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项目组的其他成员低头盯着自己的笔记本，连呼吸都放轻了。这场关于宁居新项目的争论已经持续了两小时，从结构可行性讨论到美学价值，再到儿童心理学影响，现在显然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秦墨拿起图纸，手指在纸面上轻轻敲击——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安全没有妥协余地。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我们可以通过材质和色彩来增加亲和力，但结构必须遵循力学原理。
桑宁深吸一口气，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咖啡和打印墨水的气味。她太熟悉这种味道了——秦墨通宵工作后的会议室总是这样。这意味着他早已准备好所有反驳她的数据。
你知道为什么孩子们都喜欢甜氧吗？她放软声音，指向图纸上那个糖果造型的屋顶设计，因为它看起来像一块可以咬一口的蛋糕，而不是...而不是一个完美的几何体。
秦墨的嘴角绷紧了。他放下图纸，走到3D模型前，指着内部框架：曲面会增加30%的钢材用量，这意味着更高的成本和更长的工期。而效果——
效果是无法用数字衡量的。桑宁走到他身边，两人的影子在模型上重叠，当一个生病的孩子走进这里，感觉像被拥抱而不是被关进笼子时，那就是效果。
秦墨的下颌线绷得像钢筋一样紧。他摘下眼镜，用衬衫袖口擦了擦镜片——这个动作通常意味着他需要时间思考。会议室里的气压更低了，连空调运转的嗡嗡声都清晰可闻。
休会十分钟。最终他宣布，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桑宁抓起自己的笔记本冲出会议室，连电梯都等不及，直接推开安全通道的门。楼梯间的灯光昏暗，她一步步向下走，心跳声大得仿佛要盖过雨声。在拐角处，她的膝盖突然传来一阵刺痛——手术后遗症在潮湿天气总是特别明显。
她靠在墙上，从口袋里摸出止痛药。药片卡在喉咙里，苦涩的味道蔓延开来，就像刚才那场争执留下的余味。
手机震动起来，是小林发来的消息：老板娘，阿星问明天能不能请假去清华面试？需要您签推荐信。
桑宁这才想起今天是阿星出发去北京的日子。她原本答应送他去机场的，却被这个项目会议耽搁了。内疚感像潮水般涌来，她迅速回复：让他直接去我办公室拿信，抽屉里有准备好的礼物。
回完消息，她继续往下走，不知不觉来到了甜氧设在宁居底层的分店。下午三点，店里客人不多，香甜的奶油气息包裹着她，像一剂天然的情绪稳定剂。
桑老师？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角落传来。
阿星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摊着几本建筑教材和一杯热巧克力。他穿着正式的衬衫和西裤，显然是准备去面试的装扮。
我以为你现在应该在去机场的路上。桑宁在他对面坐下，膝盖的疼痛让她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阿星立刻注意到了：您的膝盖...要热敷吗？没等她回答，他已经向服务员要了条热毛巾，秦老师说这种天气您会疼，让我随身带着止痛贴。
桑宁接过热毛巾，心里泛起一阵复杂的暖流。秦墨连这种细节都记得，却在专业问题上寸步不让。
你们吵架了？阿星小心翼翼地问，琥珀色的眼睛里盛满担忧，刚才在楼上听到
桑宁叹了口气，将项目争议简单说了一遍。阿星认真听着，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杯子，在热巧克力表面留下一圈圈涟漪。
其实...他犹豫了一下，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素描本，我昨晚画了个草图，不知道有没有用...
桑宁翻开本子，眼前的设计让她呼吸一滞——那是一个完美的折中方案。建筑主体采用秦墨推崇的几何结构，但外立面覆盖着可拆卸的曲面装饰板，像糖衣一样包裹着内部框架。更巧妙的是，这些装饰板采用了桑宁研发的可食用材料，安全环保还能定期更换颜色。
这...这太棒了！桑宁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你什么时候设计的？
阿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昨晚通宵画的。秦老师给我看了地质报告，您之前又提过糖果造型的构想...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可能太幼稚了...
桑宁紧紧握住他的手：这恰恰证明了建筑可以既有力量又有温度。她突然站起身，走，我们上楼去给那个顽固的建筑师看看。
阿星看了看手表：但我飞机...
改签。桑宁已经拨通了助理的电话，这比你面试重要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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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墨站在模型台前，手中的激光笔在墙面上投下一个红色光点。会议室里只剩下核心团队成员，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和咖啡因的味道。
再次强调，这个支撑节点...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门被猛地推开了。
桑宁大步走进来，身后跟着略显局促的阿星。她的脸颊因激动而泛红，发梢还沾着雨水，但眼睛亮得惊人。
看看这个。她将素描本拍在秦墨面前，动作和两小时前一模一样，但语气完全不同，阿星的方案。
秦墨皱眉看向草图，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随着阅读的深入，他的表情逐渐从怀疑变为惊讶，最后定格在某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上。
可拆卸装饰板...他喃喃自语，手指描摹着纸面上的曲线，既不影响主体结构，又能实现曲面效果...
而且材料用我研发的可食用树脂。桑宁补充道，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安全环保，还能让孩子们参与更换设计——就像装饰蛋糕一样。
秦墨抬起头，目光从桑宁移到阿星身上：你设计的？
阿星点点头，喉结紧张地滚动了一下：结合了您说的结构要求和桑老师的美学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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