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府兵的晨操号角撕破建康晨雾。赵德胜站在校场将台上,看着三千铁甲反射出的寒光刺痛双眼。半月前他还是个通缉要犯,如今却穿着白色战袍,腰间挂着庾光亲赐的铜鱼符——竟陵赵氏嫡子的身份,成了最好的护身符。
赵将军。参军捧着竹简近前,今日演练八门金锁阵,请将军过目。
竹简上的墨迹未干,显然刚被修改过。赵德胜扫了眼阵型变化,立刻发现陷阱——若按此演练,他率领的左翼会在变阵时完全暴露在弓弩射程内。这是试探,还是杀局?
传令。他折断竹简,改练锋矢阵,本将亲率突骑。
参军脸色骤变:这...需请示刘都督
赵德胜的佩剑已经抵住他咽喉:刘楷卧病,现在我说了算。
校场顿时鸦雀无声。三千双眼睛盯着将台上剑拔弩张的两人,有几个队正的手已经按在刀柄上。赵德胜突然大笑,剑尖在参军喉结上划出血线:诸君莫非忘了?庾公手谕——北府兵暂归我节制。
这句话半真半假。庾光确实给了调兵权,但仅限于剿灭流寇。参军显然被唬住了,颤抖着传下新令。当战鼓擂响时,赵德胜看见几个刘楷的亲信悄悄离场——必是去通风报信。
骑兵冲锋卷起的烟尘遮天蔽日。赵德胜策马掠过演武场,铁蹄踏碎的不仅是草靶,还有北府兵延续多年的派系规矩。他故意让坐骑人立而起,在最高处亮出虎符——三日前谢兰舟从司马过尸体上找回的真品,此刻在阳光下泛着青铜幽光。
虎符!有老卒惊呼,是武帝年间的老制式!
这个意外收获让赵德胜眯起眼。他原本只打算震慑军心,没想到虎符竟真能唤起北府兵的旧忆。当骑兵第三次冲锋时,已经有几个队正自发跟上他的旗帜——这些多半是当年与王七郎同期的老兵。
午时休整,赵德胜在军帐里擦拭佩剑。这把环首刀是今早庾府送来的,刀鞘镶着七宝,刃口却故意没开锋——显然是要他当个摆设将军。帐外突然传来骚动,亲兵还未来得及通报,帘子就被粗暴掀开。
赵德胜!闯进来的壮汉满脸刀疤,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动我军阵?
来人是北府兵右军督护孙无极,刘楷的拜把兄弟。赵德胜慢条斯理地收刀入鞘,目光却落在对方腰间——那柄九环大刀的第三环上系着条红绸,与王七郎遗物中的描述完全一致。
孙督护。赵德胜突然改用洛阳官话,天监三年的邙山秋猎,你射了几只鹿?
这个问题像盆冷水浇在孙无极头上。壮汉的刀疤脸抽搐几下,突然压低声音:你是谁的人?
王七郎的复仇者。赵德胜亮出银扣,他临终前说,孙大哥最恨背后捅刀的小人。
孙无极的大手突然掐住赵德胜喉咙,却在他窒息前松开:证明给我看。刀疤脸扯开衣领,露出心口处的箭疤,这箭本该要我的命,是七郎用身子挡了。
赵德胜从怀中取出染血的绢帕。这是王七郎铁甲内衬里藏的密信,一直没给任何人看过。孙无极读着读着,眼眶渐渐发红,最后竟单膝跪地:七郎的仇,算我一份。
绢帕在烛火上化为灰烬时,赵德胜得知了惊人真相:北府兵早被庾光渗透,王七郎所在的选锋营全军覆没,是因为有人泄露了行军路线。而那个叛徒,如今正穿着白袍在玄武湖操练新兵。
刘楷?赵德胜下意识摸向佩剑。
不,是他女婿——高敬之。孙无极的拳头砸在案几上,那畜生现在掌管炼真宫!
这个信息与陶大娘临终所言完全吻合。赵德胜正要细问,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哨声——庾府来人了。孙无极迅速从暗门离去,临走前塞给他半块玉珏:拿着这个去东市当铺,有人会告诉你炼真宫的暗道。
来的是庾光心腹管家,捧着个鎏金食盒。揭开盒盖的刹那,赵德胜的胃部抽搐了一下——里面是只蒸熟的乳鸽,造型正是信鸽模样。这是警告,告诉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庾光掌控中。
主公问将军,何时剿灭瓦官寺余孽?管家假笑着斟酒。
赵德胜掰下鸽翅慢慢咀嚼:三日后月蚀夜,必献谢兰舟首级。
这个承诺让管家眉开眼笑。他俯身耳语时,嘴里的大蒜味熏得赵德胜直犯恶心:主公说了,事成后荐将军为北府兵副帅,统领建康水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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