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木同学，请跟紧队伍！”
长谷川手持金属探测器在前方开路，神宫寺则举着遮阳伞亦步亦趋地跟在我身后。郊游队伍像特种部队般缓慢推进，而目的地不过是学校后山的一片草坪。
“发现碎石！”长谷川突然蹲下，“建议立即铺设防滑垫！”
三个女生立刻展开一卷红地毯，动作熟练得令人心疼。神崎凉太在不远处冷笑：“平民就是大惊小怪。”他的女仆团正在搭建临时凉亭，香槟杯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大家注意！”班主任早川老师举着小喇叭，“接下来是自由活动时间！男生请在指定区域休息！”
所谓“指定区域”是个带空调的透明帐篷，里面摆着按摩椅和进口矿泉水。我刚要抗议，佐仓的声音突然从树丛后传来：“阿嚏！”
“过敏警报！”神宫寺立刻进入戒备状态，“可能是花粉症！”
趁着她们翻找药品，我溜到树丛后。佐仓一把拽住我手腕：“这边！”
我们猫着腰钻过灌木丛，她今天难得穿了运动服，头发扎成利落的马尾。
“你疯了吗？”我压低声音，“全校都在盯着我！”
“所以才要现在！”佐仓眼睛亮得惊人，“学生会全体都在跟郊游，旧校舍没人！”
她掏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我偷了保安室的备用钥匙。”
旧校舍的铁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阳光透过破旧的玻璃窗，在积满灰尘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佐仓轻车熟路地带我穿过走廊，停在一扇标着「资料室」的门前。
“就是这里。”她深吸一口气，“我跟踪白石会长时发现的。”
钥匙转动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格外清晰。推开门的那一刻，霉味混合着纸张的气息扑面而来。成排的档案柜像沉默的士兵，角落里堆着发黄的运动会照片。
佐仓直奔最里面的柜子：“看这个！”
她抽出一本厚重的相册，封面烫金字已经褪色：《星樱高中百年史·特别篇》。翻开第一页，是张泛黄的黑白照片——穿着旧式制服的男生女生并肩站在校门口，比例看起来几乎一比一。
“这是……”
“三十年前的星樱。”佐仓的手指轻轻划过照片，“男女混合上课，没有专用厕所，更没有透明帐篷。”
我往后翻页，照片里的男生数量逐年减少。2005年的毕业照里，男生只剩零星几个；到2015年，整个年级只有两名男生站在女生海洋中。
“知道最诡异的是什么吗？”佐仓翻到最后一页，“没有任何官方解释。就像人们突然接受了这个设定。”
她突然从相册夹层抽出一份文件。纸张已经脆黄，抬头印着「绝密」字样：《ProjectAdam可行性报告》。
“我查过资料库，这份文件在电子档案里被删得一干二净。”
文件内容大多是专业术语，但某个段落被红笔圈出：「…病毒式基因修饰技术…定向抑制Y染色体活性…第一阶段试验效果显著…」
我的手开始发抖。前世作为程序员的直觉告诉我，这绝不是自然现象。
“还有更劲爆的。”佐仓掏出手机，“看这个。”
视频里是年轻时的校长，正在会议室发言：“…必须控制男性数量在1%以下，这是维持社会稳定的关键…”
突然，走廊传来脚步声。
我们僵在原地。脚步声停在门外，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清晰可闻。佐仓迅速关掉手机，拉着我躲到档案柜后面。
门开了，一双锃亮的皮鞋踏进资料室。透过缝隙，我看到白石会长熟悉的茶色马尾。
“果然在这里。”她轻声说。
心跳声大得仿佛要冲破胸膛。佐仓的手紧紧攥着我的衣袖，我能感觉到她在微微发抖。
会长径直走向那个被我们翻过的档案柜。她抽出相册，停顿了几秒，然后——
“出来吧，佐仓同学。”
我们像作弊被抓的学生一样慢慢站起来。会长转过身，手里拿着那份绝密文件，镜片后的眼睛看不出情绪。
“你们比我想象的快。”她平静地说，“我原本计划下周才引导你们发现这里。”
“引导？”佐仓瞪大眼睛，“你早就知道？”
会长推了推眼镜：“你以为保安室的钥匙为什么突然挂在显眼处？为什么监控系统刚好在你们来的时候升级？”
我突然反应过来：“图书馆的相册…通风管道的设计图…都是你安排的？”
“循序渐进很重要。”会长走向窗边，阳光在她身上镀了一层金边，“直接告诉你们真相，谁会相信呢？”
佐仓激动地跨前一步：“所以‘ProjectAdam’是真的？男性数量减少是人为的？”
“曾经是。”会长转过身，“但二十年前实验就失控了。现在的情况…”她苦笑一下，“连始作俑者都没预料到。”
远处传来急促的哨声。广播隐约可闻：“齐木同学…请立即回到集合点…”
会长把文件塞回相册：“今天到此为止。佐仓同学，周三的社团活动时间，带他来学生会室地下室。”
“等等！”我拦住她，“为什么不直接公开？”
“你以为没人试过吗？”会长的声音突然冷下来，“三年前有个记者调查这事，第二天就被调去南极考察站了。”
她轻轻合上门，脚步声渐渐远去。佐仓腿一软坐在地上：“天啊…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我捡起地上掉落的校徽——是会长故意留下的。背面刻着一行小字：「真相需要合适的土壤」。
回程的大巴上，长谷川和神宫寺像两尊门神般守在我两侧。
“您的手好冰！”神宫寺惊呼，“是不是着凉了？”
“心率也不稳定！”长谷川掏出保温毯，“需要立即保暖！”
我任由她们摆布，脑海里全是那份文件的细节。如果男性数量减少是人为的，那么现在这个扭曲的社会…
手机突然震动。是佐仓发来的消息：「会长刚才塞给我的」
附图中是一张老旧照片：年轻的校长和一群白大褂站在实验室里，背景是某个巨型培养舱。照片角落的日期显示拍摄于1999年。
第二条消息紧接着进来：「周三见。记得带防身武器。——S」
我望向窗外，夕阳把云层染成血色。美雪骑着摩托车远远跟在车队后面，她的身影在暮色中如此可靠。
无论真相多么黑暗，至少在这个世界，我不再是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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