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得说具体点，”南玉说，“不然，我可不信。”
海贝壳站了起来，背起了双手，在小小的室内踱着步，开始了她的演说。
“每天早上，天还没亮。没亮到什么程度呢？就是你推开窗户一看，外面黑漆抹乎的伸手不见五指。”
南玉无奈地一笑。
“尤其是冬天的时候，被窝里多么温暖啊，要想从这种温暖的环境中进入到冰冷的环境中，是需要多么坚强的意志力，你知道吗？”
南玉双臂抱在胸前，点点头。
“这需要一番挣扎，而且是十分痛苦的挣扎。南玉，我敢说，如果有一个人在大冬天的时候，每天早上都能一想到起床而就立刻能翻身坐起，这个人一定是个不世出的英雄。你信吗？”
南玉又闭闭眼，点头。
“这才是第一步。等终于起了床，你得克服你的懒惰心理、怠惰情绪，迅速地，而不是慢腾腾地穿衣洗漱等等等等。等你出了门，就要考虑到你的肚子问题，你得填饱它，这样当牛马时才有力气嘛。可是那些好吃的店，全都排着长队，你想吃，没有时间排队啊！所以你只好退而求其次，随便糊弄一下自己的肚子啰。”
南玉微微皱起眉，一幅有些担心的样子。
“等上了班，你就开始了假面交际舞会。你懂吗？你得对每个人笑，即使你心情很不好一点也不想笑。你得做出一幅十分忙碌的样子来，要不然别人就会说你无所事事、无心工作、工作太轻闲了等等等话。”
南玉抿起嘴，又点点头。
“虽然你对你的工作烦得要死，但你得表现得有滋有味才可以。不然老总看到了就会觉得你没有认真工作。而且，整个上班期间，你得保持仪态优雅，得始终保持你的精致妆容。因为这不是你个人的形象问题，是整个单位的形象问题。”
南玉认真地看着海贝壳。
“跟你说实话，我其实挺讨厌化妆的。上大学时，我从来都不化妆的，我的姐妹们都说我是个怪物。你知道我是怎么回答她们的？”
南玉饶有兴味的样子，扬了扬下巴。
“我说，姐天生丽质，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南玉一低头，又是那种无可奈何的笑。
“她们气得要命，哈哈。可是上班你不化妆不行啊，单位有规定，女员工必须化淡妆。说是化淡妆，那些女孩子们，却是拼命地往脸上涂啊抹啊，里三层外三层，到最后，连表情都看不出来了。”
南玉笑得更厉害。
“熬啊熬啊，终于熬到了下班。可是你不能下班啊，组长又拿来了一个东西要你做。他选择的时间还真好，专门在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拿来，还说今天必须完成。你是做还是不做？好吧，天天加班，要是哪一天没有加班我还不习惯了，以为世界发生了什么大事。”
南玉已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海贝壳也笑，“你还笑？这就是我的牛马生活。我还没说完呢，才说了九牛不到一毫，你还要不要听？我可以说上三天三夜绝不重样。”
南玉点着头，“我知道了，你就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真是苦大仇深啊！”
“你这样理解就对了。”海贝壳坐了下来，又喝了大半杯茶。
南玉又赶紧给她续上了。
“所以说，”海贝壳喘了一口气，“我的人生理想便是，每天睡到自然醒，做自己喜欢的工作，不用看人家的脸色，不用强颜欢笑，够了。”
南玉沉思着。
“这便是我的理想。怎么样，是不是难以实现？”海贝壳说。
“嗯，”南玉若有所思地道，“睡到自然醒，这第一条就做不到啊。”
“就是嘛。除非你不上班，不工作。但你要是不工作的话，就没钱吃饭，就要死翘翘。你说，这是不是难办？”海贝壳说。
“确实难办。不过，你可以努力。”南玉说。
“你在安慰我？”海贝壳笑道，“这世上不是努力就可以办到任何事的，南哥哥！”
这时候，老板娘进来了，端来了一盆热气腾腾的火锅。开饭了。
海贝壳便不再想那些烦心事，准备专心干饭了。
柴火在灶里哔哔啵啵地燃烧着，纯正土鸡的香味儿在屋子里漫延，一切都是暖融融的、香喷喷的。
海贝壳完全忘记了她刚才的演说，一门心思扑到了美食上。
南玉却是吃着菜，想着心事。
“大哥，吃饭就吃饭，不许想心事！”海贝壳看出来。
南玉说：“好！”便凝聚心神，一筷子下去，挑上一只鸡腿来，送到了海贝壳碗里。
“谢谢！”海贝壳笑成了一朵花。“另一条腿是你的。”
“嗯，这真正的土鸡就是好吃啊，真是极品美味，里边再下点儿粉条，土鸡炖粉条，名菜啊！”海贝壳大块朵颐，开心无比。
见她吃得高兴，南玉也觉得胃口大开。
海贝壳突然说：“如此美食，没有酒岂不辜负了？我们喝酒吧！”
其实南玉也有这个心思。
“我不能喝，要开车。”
海贝壳耷拉下嘴角，“你不能喝，我喝，你看着。”
“你行不行？”南玉质疑。
“别瞧不起人。”海贝壳说。其实她真不会喝酒。平生她也只喝过一回，还是大学毕业时，姐妹们吃散伙饭，大家又哭又笑又叫又闹的，海贝壳被感染，不由喝了一点，结果当晚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
“我也是喝过酒的人。”
南玉便叫过老板娘来，让她拿一瓶酒来。
酒是现成的，很快就拿来了。
“少喝一点。”南玉说着，替海贝壳倒了三分之一杯。
“你可真小气。”海贝壳说。
吃两块鸡，抿一小口酒，海贝壳乐得不行。
南玉虽然也想喝，考虑到开车的安全，还是忍住了。
不知不觉的，那三分之一就没了。
“再来一点。”海贝壳说。
“算了吧，女孩子家家的，少喝酒。”南玉说，不肯倒。
“你这人，婆婆妈妈的，女孩子怎么啦，女孩子就不能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吗？你这男女不平等的旧观念可又冒出来了啊！”
于是南玉又给她倒了三分之一。“最多了啊，这个喝完了，不许再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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