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优昙花之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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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昭的鞋底碾过焦黑瓦砾时,终于看清那些黑气的源头。

破碎的城墙上还挂着褪色的红绸,本该贴喜字的位置,歪歪扭扭钉着张人皮。

三天前的新娘子。青梧用银针挑开人皮额间的朱砂,拜堂时被魔气灌顶。

墨烬的焚天火在掌心凝成铜镜,镜中倒映出街角蜷缩的乞儿。

那孩子正用树枝蘸着泥浆,在地上画满带血的优昙花。

夜枭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漏出的血珠正巧滴在花纹上,整条长街突然蒸腾起腐臭的雾气。

别碰那些血!凌昭甩出傀儡丝缠住青梧手腕。

暗红丝线钻入青梧经脉的刹那,无数破碎画面在凌昭眼前炸开——赤袍魔将踩着新郎头颅灌合卺酒,新娘的脊椎被抽出来系上红绸,喜堂烛火里飘着婴孩的乳牙。

傀儡丝突然绷断,凌昭踉跄着撞进墨烬怀里。

仙帝的银鳞甲硌得她肋骨生疼,却挡不住后背漫上来的寒意:那些黑气在吃记忆。

夜枭用弯刀割破掌心,将血抹在玄霄剑的优昙花纹上:赤霄最喜欢把猎物做成活灯笼。他踢开脚边碎石,露出半截嵌在地里的青铜灯座,看见灯油里浮着的金箔没有?

都是抽出来的魂丝。

凌昭突然抓住墨烬正要结印的手。

仙帝的腕骨在她掌心发出轻微的响动,焚天火却顺从地缩回经脉。

她学着夜枭的样子割破手指,将血滴在傀儡丝上。

暗红丝线钻入地缝的瞬间,整座城池发出痛苦的呻吟。

找到了。凌昭瞳孔泛起血色,十七道傀儡丝从不同方向拽出团黑雾。

雾气在她掌心凝成水镜,清晰映出赤霄踩着百姓脊梁狂笑的画面。

墨烬的银鳞甲突然覆上她手背,仙帝的体温透过盔甲渗进来:留影术撑不过半柱香。

够用了。凌昭甩开水镜,转头撞进青梧欲言又止的目光。

医女正在给个老妪包扎断腿,那老人膝盖里嵌着枚雕优昙花的金钉,每动一下都发出咯吱声。

当赤霄再次拖着铁索巡街时,凌昭正蹲在馄饨摊前喂野狗。

魔将的赤袍下摆还沾着晨露,金线绣的优昙花却裹着层血痂。

铁索拖过青石板的声音惊得野狗龇牙,凌昭反而笑出声:狗都知道护食呢。

贱民找死?赤霄的铁索甩过来时,凌昭特意把水镜碎片往他脸上凑。

魔将的瞳孔在触及自己施暴影像的刹那紧缩成针,铁索却没收住势头,将馄饨摊劈成两半。

墨烬的焚天火在此时窜上天际。

仙帝踏着火莲降落在屋脊时,整条街的水洼都映出赤霄虐杀新娘的影像。

青梧扶着断腿老妪站在影像中央,医女腕间的银针正将那些惨叫转化成实体化的黑雾。

魔将大人认得这些罪业吗?凌昭踢开脚边碎石,露出底下埋着的青铜灯座。

她指尖的傀儡丝钻进灯油,拽出缕泛着金光的魂丝,上个月初七,你在东市抽了三百二十一道魂丝做续命灯。

赤霄的赤袍无风自动,魔气却迟迟凝不成形——夜枭的弯刀不知何时抵住了他后心,刀锋上优昙花纹正在吸食魔气。

玄霄剑在鞘中发出兴奋的嗡鸣,剑柄渗出的血珠凝成弑主二字。

让本座猜猜。凌昭突然逼近魔将,指尖戳着他心口被反噬出的血洞,你每夜子时都会心脉剧痛吧?

那些冤魂在啃噬魔核呢。她突然扬手扯开赤霄的衣襟,魔将心口赫然镶着枚青铜灯钉。

整条街突然响起细碎的私语声。

卖炊饼的汉子掀开蒸笼,白雾里浮着新娘的盖头;稚童踢的蹴鞠裂开,露出半颗带牙印的心脏。

墨烬的焚天火在天际烧出巨大的罪状,每一笔都是傀儡丝从百姓记忆里抽出的铁证。

赤霄的魔戟插进地缝的刹那,夜枭的弯刀终于割破他后颈。

刺客首领舔着刀尖魔血轻笑:魔尊知道你这么废物吗?他颈间的优昙花纹突然绽开,将试图偷袭的魔气尽数吞噬。

赤霄的魔戟在青石板上剐出火星,夜枭的刀锋已经压进他颈动脉三寸。

刺客首领手腕轻旋,优昙花纹绽放出妖异的红光,魔尊养狗都不系绳么?

你竟敢...赤霄的咆哮被喉间喷涌的黑血呛成呜咽,魔将心口的青铜灯钉突然爆出刺目寒光。

整条街的阴影骤然扭曲成锁链,凌昭的傀儡丝却比魔气更快缠上他脚踝。

墨烬的银鳞甲擦过凌昭耳畔,焚天火凝成的囚笼堪堪罩住赤霄爆开的魔核。

仙帝指尖掠过少女凌乱碎发:他要自爆。

爆了多浪费。凌昭扯动傀儡丝,十七道血线从赤霄七窍中扯出残魂。

那些泛着青铜锈色的魂魄碎片坠地即燃,将魔将最后的惨嚎烧成青烟。

街角老槐树突然簌簌作响,每片落叶都映出云无涯阴沉的脸。

夜枭甩去弯刀上的魔血,玄霄剑突然发出示警的嗡鸣。

刺客首领按住颈间发烫的优昙花纹:魔尊的窥天镜。

青梧正在包扎的老妪突然抽搐起来,医女银针挑出的黑血在空中凝成魔纹。

凌昭抓起馄饨摊的陶碗扣住血珠,瓷片割破掌心时突然轻笑:云无涯在看呢。

千里外的魔宫中,云无涯捏碎了掌心血镜。

魔尊猩红的指甲深深掐进王座扶手上的骷髅眼眶,那具镶嵌着九百颗怨灵珠的宝座发出尖锐的哭嚎。

殿外巡逻的魔将们齐齐跪倒,三只窥天镜同时炸裂时,赤霄最后传来的画面正在空中燃烧。

把蚀骨军调去栖霞镇。云无涯抚摸着王座扶手上新浮现的青铜灯钉烙印,那是赤霄魂飞魄散前传来的定位印记,本尊要那个傀儡师活着跪到殿前。

我暮色染红城墙时,凌昭正蹲在馄饨摊废墟里扒拉铜钱。

墨烬的焚天火将满地狼藉烧成琉璃状结晶,仙帝苍白指节叩在青梧刚熬好的药碗边沿:魔气污染了地下水。

所以你要用焚天火烧干整条暗河?凌昭把捡到的铜板串成风铃挂在傀儡丝上,当心烧穿地脉又被天道雷劈。她腕间的红绳突然绷紧——夜枭正用弯刀挑着盏青铜灯走来,灯芯里蜷缩着新娘的残魂。

刺客首领颈间的优昙花纹泛着青紫:赤霄逃了半缕残魂。他将灯盏抛给墨烬,魔尊最喜欢用叛徒的魂点灯。

墨烬指尖刚触到灯壁,整条街的水井同时喷出黑雾。

仙帝的银鳞甲瞬间覆满冰霜,焚天火却反常地微弱如萤光。

凌昭的傀儡丝突然缠住他手腕:你今日用了三次时空逆转?

五次。墨烬碾碎掌心的冰晶,焚天火裹着井水蒸腾成血雾,云无涯在定位。

青梧突然打翻药罐,褐色药汁在地面蜿蜒成优昙花图案。

医女腕间的银针自动排成星斗阵:西北三十里,有东西在啃食地脉。

夜枭的玄霄剑突然出鞘三寸,剑柄渗出的血珠凝成蚀骨二字。

刺客首领猛地拽过凌昭的傀儡丝缠在剑柄:是魔尊亲卫军,被那东西咬到会从骨髓开始溃烂。

墨烬的焚天火突然暴涨,仙帝银发间流转的赤金光芒却黯淡三分。

他擦去唇角血渍时,凌昭的傀儡丝已经缠上整条街的屋脊:青梧带百姓走地下冰窖,夜枭去拆东边第七口水井——那下面埋着赤霄的续命灯阵。

你又偷用禁术?墨烬扣住凌昭肩膀,仙帝掌心温度烫得傀儡丝滋滋作响。

少女挑眉甩开他的手,腕间红绳显露出被反噬的裂痕:赤霄自爆前在城砖里藏了三百枚青铜灯钉,不拔出来全城都要变成魔窟。

子时的梆子刚响过三声,最后一批百姓钻进地窖时,青梧突然按住心口栽倒。

医女呕出的黑血里游动着青铜色蛊虫,银针扎进天灵盖的瞬间,整条街的地面突然拱起无数土包。

灯钉发芽了。凌昭的傀儡丝绞碎破土而出的青铜芽苗,那些碎片落地即化作赤霄模样的魔物。

墨烬的焚天火掠过城墙,烧焦的魔物残骸却渗出更多青铜汁液。

夜枭的弯刀劈开东街水井,玄霄剑挑起的青铜灯阵里赫然嵌着云无涯的魔纹。

刺客首领颈间优昙花纹突然爆开,喷涌的血雾中传出魔尊的冷笑:小乌鸦找到新主人了?

凌昭的傀儡丝拽回夜枭的瞬间,井底冲出的魔气凝成云无涯虚影。

魔尊虚握的掌心悬浮着三百枚青铜灯钉,每根钉子上都缠绕着栖霞镇百姓的生辰八字。

本尊备了份薄礼。云无涯的虚影突然炸开,三百盏青铜灯同时从地脉深处浮出。

墨烬的焚天火刚要结印,整座城池突然剧烈震颤——西北方的夜空被撕开血色裂口,魔尊的真身尚未降临,威压已震碎半数屋舍。

凌昭甩出的傀儡丝在夜空中织成血网,网住的却不是魔气。

少女瞳孔猛地收缩,那些闪烁着青铜光泽的星辰,分明是云无涯麾下蚀骨军的森森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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