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裹着咸腥气扑进凌昭喉咙时,她正用染血的指甲抠着瞭望台的青石砖。
镇魔塔尖在水下泛着幽蓝磷光,像极了三百年前插进她脊骨的那柄困龙钉。
盟主!夜枭翻上城墙,刺客面罩还滴着海水,云无涯祖坟刨出来三十六面鬼面旗,按您吩咐全浇了黑狗血。
凌昭盯着掌心褪成暗红的逆鳞纹路,突然将沾着沙粒的茶盏砸向石柱:青梧呢?
让她把驱魔散换成断肠草——白璃那疯女人最喜欢玩以毒攻毒的把戏。
话音未落,墨烬的银链突然缠上她脚踝。
仙帝的玄色衣摆扫过满地碎瓷,却在触及她袖口时凝成冰晶:你昨夜又强行唤醒记忆了?
关你屁事。凌昭踹开银链的动作扯裂了肩头绷带,血珠溅在墨烬眼尾那颗朱砂痣上,有这闲工夫不如去捞你的本命剑穗,天道走狗攥着它都能捅穿你老巢了!
晨雾被马蹄声踏碎时,南宫烬正攥着商队密信撞开议事厅大门。
羊皮卷上的朱砂印烫得他指尖发红:三日内有十七个小门派宣布闭山,玄霄仙君查到他们库房都在囤积噬魂砂
噬魂砂配鬼面旗,云无涯是要把整个东海炼成招魂幡啊。凌昭突然笑出声,染血的指尖在沙盘上划出猩红轨迹,传令!
把护山大阵的阵眼从镇魔塔移到药庐——青梧不是总抱怨灶王爷抢她香火么?
玄霄捏碎玉简时,琉璃碎片正映出他眼底翻涌的雷霆:仙界有三成灵脉突然枯竭,看守都是白璃提拔的新贵。
真够下本的。凌昭抓起墨烬的广袖擦掉唇边血沫,逆鳞纹路在她掌心忽明忽暗,劳烦仙帝陛下把焚天火种分给各哨卡——别瞪我,你总不想三百年前烧穿魔域的绝招变成捅自己人的刀子吧?
暮色染红药庐屋檐时,青梧正在把断肠草汁滴进驱魔散。
药杵突然被凌昭按在石臼里:剂量翻三倍,混着南宫家新运来的鲛人泪熬——白璃当年就是这样毒哑了西海龙王的喉咙。
盟主怎知...医女话音被夜枭的鹰哨刺破。
刺客首领的弯刀上还凝着冰碴:东北方三十里发现噬魂砂痕迹,但追踪到乱葬岗就...他突然僵住,刀尖挑开凌昭衣领——逆鳞纹路不知何时蔓上了她锁骨,像条吸饱血的蜈蚣。
墨烬的银链骤然绷直时,镇魔塔方向传来惊天巨响。
凌昭撞开窗棂,看到本该沉在海底的塔尖竟插在护山大阵的琉璃罩上,塔身缠绕的锁链分明是...三百年前锁过她凤凰真身的困龙索!
游戏确实刚开始呢。凌昭抹了把嘴角溢出的血,逆鳞纹路在暮色中泛起妖异的金红,传令所有岗哨点燃焚天火——要下雨了,正好给咱们的贵客添把柴。
她最后瞥向开始震颤的银链,墨烬的焚天火正在每个哨卡绽成血色莲花。
海风卷着咸腥气掠过药庐,把断肠草的苦味吹向暗潮汹涌的夜色深处。
暮色将最后一缕霞光绞碎时,凌昭踩着药庐窗框跃上琉璃瓦。
远处护山大阵的裂痕正渗出紫黑色雾气,像极了当年困住她凤凰真羽的噬魂瘴。
灵羽!她朝着正在清点箭矢的蓝衣少女甩出半截断刀,带那群墙头草去埋惊雷木——就埋在南宫家运粮的官道两侧。
蓝衣少女接住断刀时,腕间银铃撞出清脆声响:他们说要先见墨烬仙帝的敕令...
告诉他们,惊雷木底下埋的是云无涯私库的藏宝图。凌昭扯下染血的绷带缠在琉璃瓦上,血色迅速被暮色吞噬,等闻到铜臭味,这群鬣狗跑得比焚天火还快。
墨烬的银链突然从屋檐垂下,卷走了她掌心的鲛人泪药瓶。
仙帝踏着破碎的月光立在飞檐上,焚天火在他瞳仁里烧出赤金纹路:你要把本座的火种分给那些蝼蚁?
错了。凌昭猛地拽住银链,将人拉得踉跄半步,是请陛下亲自教他们怎么点火——毕竟三百年前您烧我凤凰台时,可没吝啬过火苗。
海风突然裹挟着咸腥气扑面而来。
远处传来灵羽指挥中立门派布阵的叱喝声,惊雷木砸进泥土的闷响里混着贪婪的吞咽声。
凌昭眯起眼,看见南宫家的商队正沿着海岸线蜿蜒如蛇,车辙里渗出的噬魂砂在月光下泛着诡谲的幽蓝。
子夜时分,云无涯的白骨轿碾过乱葬岗的残碑。
轿帘上缀着的鬼面旗突然睁开三十六只血瞳,映出跪了满地的各派叛徒。
仙盟库房钥匙。魔尊苍白指尖点在某掌门眉心,对方立刻抽搐着吐出染血的青铜匙,很好,噬魂砂该喂饱了?
白璃的银丝手套正摩挲着西海龙王的头骨,闻言突然将骨片掷向人群。
某个小门派长老的右眼顿时爆开血花:三个时辰前,墨烬的亲卫队出现在惊雷木林。
那疯子真把焚天火分给下等修士了?云无涯忽然低笑起来,鬼面旗上的血瞳同时淌下黑泪,正好让我们的盟友先去试试火候——告诉那群蠢货,凌昭在惊雷木下埋了能突破元婴的秘药。
噬魂砂随着他的笑声簌簌震动,渐渐凝成数百个扭曲人形。
白璃的银丝刺穿最近的人形咽喉,看着黑血喷溅在龙王头骨上:天道要的祭品还差三成。
这不正要去取么。魔尊抬手掀开轿帘,露出后方海域漂浮的镇魔塔残骸,告诉先锋队,攻破第一道防线就赏凌昭的凤凰骨——反正那女人早该死在三百年前的诛仙台了。
次日破晓,凌昭正在试药房掰开夜枭的齿关灌解毒汤。
刺客首领的指甲缝里还嵌着噬魂砂:...他们在惊雷木林抢假藏宝图,踩中自己埋的轰天雷了。
南宫家造假的手艺见长啊。凌昭把药碗砸在正在配药的青梧面前,再加二钱鹤顶红,云无涯的探子该来偷药方了。
玄霄就是在这时劈开结界闯进来的。
仙君的战甲上沾着未干的海藻:东北方哨卡遭袭,但...是十七个闭山门派的人。
噬魂砂中毒的症状。凌昭突然用银针挑起夜枭伤口里的黑砂,眼珠充血,经脉逆行,见到活物就撕咬——青梧,把昨夜的断肠草汤灌进惊雷木周边的水井。
墨烬的焚天火突然在东南方炸开血莲,凌昭腕间的逆鳞纹跟着灼烧起来。
她撞开木窗,看见本该守阵的灵羽正被几个眼冒红光的修士追击,蓝衣少女的银铃缠在惊雷木上发出刺耳鸣响。
点火!凌昭朝着墨烬的方向嘶吼,声音却被突如其来的暴雨吞没。
她眼睁睁看着中毒的修士扑向最近的火把,焚天火却在他们触及的瞬间熄灭成青烟。
暴雨中传来白璃空灵的轻笑:仙帝的火种,终究惧水呢。
凌昭反手拔出玄霄的佩剑划破掌心,血珠滴在逆鳞纹上的刹那,三百年前的记忆碎片如毒针刺入脑海。
她终于看清雨幕深处——那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信使正踏着噬魂砂凝成的海浪而来,腰间坠着墨烬三百年前遗失的本命剑穗。
盟主!夜枭的弯刀截住即将劈中灵羽的利爪,东北方防线...
全撤到药庐地宫!凌昭咳着血沫撞响警戒钟,钟声却淹没在愈演愈烈的暴雨中。
她看着掌心开始龟裂的逆鳞纹,突然抢过青梧的药杵砸向墨烬的银链:给你半柱香,把焚天火种融进暴雨——烧不干东海,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信使就是在这时穿过火海的。
青铜面具被烧得通红,露出的下半张脸却让凌昭瞳孔骤缩——那分明是她前世自刎时,最后瞥见的刽子手的笑容。
游戏提前了。信使的声音像砂纸磨过白骨,递出的羊皮卷在雨中不沾半点湿痕,贵盟的棺材,三日后送达。
凌昭捏碎传讯玉简时,墨烬的焚天火终于撕开雨幕。
血色火浪吞没了信使的残影,却留下那卷浮空的羊皮——南宫家特制的洒金纸上,十七个门派的血指印正围着仙盟地图缓缓蠕动,宛如一群噬骨的毒蚁。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