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抢亲变绑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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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衙役们骂骂咧咧地走远了,留下下溪村一片死寂,只有压抑的哭声和老汉痛苦的呻吟在夜风中回荡。老榕树上,陈烬的脸色比这冬夜的寒冰还要冷。他缓缓从树上滑下,双脚落地时悄无声息。

这些所谓的官差,行径比黑风寨的山贼还要恶劣百倍!

山贼劫道,尚有一丝“盗亦有道”的虚名,这些人却是打着官府的旗号,明目张胆地鱼肉百姓,敲骨吸髓!

赵志敬?鹰扬卫?他呸!一群道貌岸然的畜生!指望这样的官府去剿匪?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他们不把平阳县的百姓榨干最后一滴油水,就算他们发善心了!

陈烬胸中一股无名火熊熊燃烧,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将那几个衙役的脑袋拧下来。但他知道,冲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而会暴露自己。

他正准备离开,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年轻人,你是……陈家的娃子?”

陈烬心中一凛,猛地转身,只见一个头发花白、拄着拐杖的老者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不远处,正借着远处屋檐下微弱的灯光,浑浊的眼睛仔细打量着他。

“老丈,你认错人了。”陈烬压低了声音,心中却有些惊疑。这具身体的记忆中,似乎并没有与这个村子相关的片段。

老者颤巍巍地走近几步,叹了口气:“错不了,你这眉眼,跟你爹年轻的时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当年要不是你爹仗义出手,我们下溪村怕是早就被那伙过路的溃兵给祸害光了。陈家娃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烬沉默了。原来这身体的便宜老爹,还曾是这村子的恩人。这可真是……世事难料。

“老丈,刚才那些衙役……”陈烬岔开了话题。

提到衙役,老村长(陈烬猜他应该是村长)的脸上立刻布满了愁苦和愤恨:“唉!作孽啊!还不是因为黑风寨……黑风寨抢了县尊大人的准儿媳,云家那位大小姐!县尊大人雷霆震怒,下了死命令要剿灭黑风寨。那些当兵的、当差的,不敢真的上山去跟山大王们拼命,就只能拿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出气,三天两头下来勒索钱粮,美其名曰‘协饷助剿’,稍有不从,就说我们通匪!”

老村长说着,老泪纵横:“这日子,没法过了啊!陈家娃子,你……你可千万别掺和进去,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云清洛!果然是因为她!陈烬心中了然。赵志敬为了脸面,鹰扬卫为了军功,这平阳县,怕是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老丈,我就是路过,打探些消息。”陈烬敷衍了一句,正想再问些什么,老村长却突然压低了声音,神色紧张地凑近道:“娃子,听老汉一句劝,赶紧走,走得越远越好!前两日,我那在县城帮佣的远房侄子偷偷回来说,城外……城外开来了一支官兵,不是寻常的府兵,听说是从北边调来的边军!一个个杀气腾腾,装备精良得很,比那些鹰扬卫还要凶悍!怕是真的要对黑风寨下死手了!”

边军?!

陈烬瞳孔猛地一缩,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这个消息,比之前云清洛透露的还要致命!鹰扬卫是精锐,但终究是内卫,人数有限。边军则不同,那是常年与外族厮杀的虎狼之师,一旦介入,黑风寨面临的压力将是毁灭性的!

“多谢老丈提醒!”陈烬不再多言,对着老村长一抱拳,转身便融入了夜色之中。他必须立刻赶回黑风寨!

夜风呼啸,刮在脸上如同刀割。陈烬的心,比这寒风还要冷冽。他原以为最大的威胁是鹰扬卫,现在看来,真正的王炸还在后头。赵志敬为了他的宝贝儿媳妇和自己的脸面,这是要下血本了!

一路疾行,黑风寨那熟悉的轮廓终于出现在前方。山寨的戒备比他离开时更加森严,暗哨遍布,火把通明。赵天龙和王山显然是将他的话听进去了。

陈烬没有惊动任何人,凭借对地形的熟悉,悄无声息地潜回了后山那处僻静的院落。

云清洛的房间里依旧亮着灯。

陈烬推开门,云清洛正坐在桌前,似乎在看一卷书,听到动静,她抬起头,清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陈大当家深夜造访,又是想‘请教’什么?”她的声音依旧带着疏离,但似乎少了几分初见时的尖锐。

陈烬没有理会她的讥讽,径直走到她面前,目光锐利如鹰:“我需要知道关于边军的一切。你之前提到平阳县尉王勇与边军有勾结,具体是哪一支?战力如何?指挥官是谁?有什么特点?”

一连串的问题,让云清洛微微蹙眉。她放下手中的书卷,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我所知也有限。只听说王勇早年曾在北境当过兵,与驻扎在雁门关附近的一支名为‘镇北军’的部队有些香火情。镇北军是朝廷的精锐边防力量,常年与北蛮作战,军中将士皆是百战余生,悍不畏死。他们的装备,远非地方卫所和鹰扬卫可比,尤其擅长骑兵突击和山地作战。至于指挥官……我只知其姓高,具体名讳和为人,便不得而知了。”

她顿了顿,看着陈烬凝重的脸色,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怎么?陈大当家这是怕了?也是,凭你们这些乌合之众,对上真正的朝廷精锐,与以卵击石何异?”

陈烬没有反驳,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镇北军!雁门关!这些名号一听就不是善茬。如果真是这样一支部队被调来平阳,那黑风寨这点家底,恐怕连塞牙缝都不够。

他突然抬起头,看着云清洛,眼神变得有些复杂,甚至带上了一丝……玩味?

“云小姐,看来我们之前的‘合作’,需要调整一下了。”

云清洛秀眉微蹙:“什么意思?”

陈烬拉过一把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下,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散发出来:“黑风寨最近手头有点紧,弟兄们也需要吃饭。而云小姐你,恰好是个金疙瘩。”

云清洛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隐隐猜到了他想说什么,但依旧强作镇定:“陈大当家有话不妨直说。”

“好,爽快!”陈烬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那笑容却让云清洛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我决定,把你‘卖’个好价钱。不,准确地说,是请你那位未来的公公,平阳县令赵志敬大人,花点银子,把你赎回去。”

“绑票勒索?”云清洛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四个字,美丽的脸庞因愤怒而涨得通红。她万万没想到,这个前一刻还在向她打探军情、似乎想与官军周旋到底的山贼头子,下一刻竟然会提出如此卑劣无耻的要求!

“云小姐果然冰雪聪明,一点就透。”陈烬脸上的笑容不减,“没办法,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震天雷那玩意儿太烧钱,养活一百多号弟兄,哪哪都需要银子。赵县令家大业大,想必也不会在乎这点小钱吧?”

“你……你无耻!”云清洛气得浑身发抖,胸口剧烈起伏,“你以为赵志敬会为了我这个被山贼掳走、名节已失的女人,付你赎金吗?他只会觉得丢脸,恨不得我立刻死了才好!”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绝望和自嘲。世家大族最重脸面,她如今的处境,在那些人眼中,恐怕早已是个污点。

陈烬闻言,脸上的笑容却慢慢收敛了起来,眼神变得深邃而冰冷:“云小姐,你似乎搞错了一件事。”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我是在通知你。赵家出不出钱,那是他们的事情。但你,最好配合一些。否则,”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我不介意让你尝尝,什么叫真正的山贼手段。”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云清洛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脸上的痞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冷酷和决绝。她毫不怀疑,如果自己不配合,这个男人绝对说得出做得到。

她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一股屈辱和愤怒交织的情绪在她胸中翻腾。她本以为这个陈烬与其他山贼有所不同,至少有几分谋略和担当,没想到……没想到他骨子里还是个唯利是图、不择手段的匪寇!

“你想要多少?”云清洛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依旧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陈烬挑了挑眉,似乎对她的反应有些意外,旋即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这个嘛,得看赵县令对他未来儿媳妇的重视程度了。云小姐放心,我陈烬做事,向来‘童叟无欺’,价格绝对公道。”

他踱到窗边,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声音悠悠传来:“明天,我会派人下山送信。云小姐,你最好祈祷,你的那位准公公,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官啊。”

说完,他不再看云清洛一眼,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只留下云清洛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面对着摇曳的灯火,和一颗冰冷刺骨的心。

这个混蛋!这个反复无常的卑鄙小人!

云清洛猛地将桌上的书卷拂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她从未像此刻这般痛恨一个人,也从未像此刻这般感到无助和绝望。

而走出院门的陈烬,脸上的笑容却在转身的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边军!这才是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勒索赵志敬,是他目前能想到的唯一破局之法。一来,可以试探赵志敬的底线和对云清洛的真实态度;二来,如果能弄到一大笔钱,无论是用来购买制造震天雷的原材料,还是招兵买马,都能解燃眉之急。

至于云清洛的配合……他有的是办法让她配合。

只是,这女人刚才那句“他只会觉得丢脸,恨不得我立刻死了才好”,却像一根针,轻轻刺了他一下。

他娘的,这世道,还真是操蛋啊!

陈烬抬头望了一眼深邃的夜空,月亮被乌云遮蔽,只有几颗疏星在顽强地闪烁。

“不管了,先搞钱再说!”他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这盘棋,他必须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