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池水面凝结的薄冰泛着琉璃光泽,女童弯腰舀水时,指尖突然被冰面黏住。涟漪荡漾间,倒影中的她竟勾起一抹诡笑,糖霜凝成的发梢无风自动,朝着水面外的本体缓缓伸出利爪。
咔嚓——
瘸腿乞丐的藤杖劈碎冰面,冰渣飞溅处腾起青烟。烟雾中浮出三百面青铜镜,每面镜中皆映着瑶池城众人的倒影——茶肆老板娘在镜中剜出自己双眼,血淋淋的眼窝里爬满星砂;药铺学徒的倒影正将砒霜倒入水井;连琉璃蜘蛛的镜中虚像都在啃食自己的螯肢。最中央那面巨镜里,女童的倒影捏碎了赤莲糖人,莲心渗出暗金黏液。
别看镜面!学童的混沌火劈向铜镜,火焰却被镜中倒影吞噬。镜中的他反手掷出黑焰,现实中的青石板瞬间熔成岩浆。瘸腿乞丐教过的孤儿们尖叫逃窜,他们的影子突然直立而起,脖颈扭成诡异角度,用本体嗓音哼唱战场上的招魂曲。
女童撕下糖甲碎片掷向巨镜,琥珀色的糖晶触及镜面竟凝成通道。她纵身跃入镜中世界的刹那,琉璃蜘蛛的复眼突然爆裂,八根蛛腿插入现实与虚像的缝隙,硬生生扯开条血淋淋的裂缝。镜内瑶池城颠倒错乱,茶肆的蒸笼倒悬于天,莲池水逆流成瀑,瘸腿乞丐的青铜雕像跪在街心,掌心托着的正是女童被撕碎的糖甲。
阿姊可算来了。镜中女童从糖浆池里浮起,周身缠着青铜锁链,噬魂蛊吞不下你的魂,便造了我来替。她指尖轻点,虚空浮现三百场因果——现实中的女童毒杀税吏后自焚、放任星核吞噬苍龙、甚至将学童炼成蛊傀的场景皆在镜中上演。
现实世界的瑶池城正在崩塌。药铺学徒抓挠着脸颊,艾草纹爬满瞳孔;茶肆老板娘熬糖的铜锅渗出人血;瘸腿乞丐教孤儿编的草鞋突然暴长藤蔓,绞住孩童脖颈。学童的混沌火在镜面折射下失控,火舌舔舐着书院残存的婚书典籍。
女童在镜中世界疾奔,身后倒影如附骨之疽。糖人碎片在掌心凝成匕首,她反手刺向心口,鲜血喷溅处浮出陆璇玑的残魂:破镜需焚心,你可舍得?残魂引着她的手按向青铜雕像,雕像胸口裂痕中露出半截焦尾琴——正是因果琴被焚毁时遗失的琴轸。
现实与镜面同时响起裂帛声。瘸腿乞丐突然夺过学童的混沌火种,按进自己溃烂的伤腿:老夫的债,该清了!血肉焚尽的焦臭味中,他化作火流星撞向巨镜,三百面铜镜在爆炸中熔成铁水。女童趁机扯断镜中锁链,焦尾琴轸插入倒影心口,琴弦崩断的刹那,所有虚像如退潮般消散。
琉璃蜘蛛的断腿突然暴长,蛛丝裹着赤莲糖人塞进女童口中。甘甜炸开的瞬间,她看清真相——镜中城原是噬魂蛊的胃囊,那些倒影皆是众生未消化的罪孽。学童在现实废墟中举起婚书残页,空白处浮现的再不是星轨,而是茶娘藏糖的暗格、老乞丐鞋底的针脚、莲池底孩童画的涂鸦。
当最后一面铜镜化作青烟时,女童从虚空中坠落。瘸腿乞丐的骨灰混着星砂凝成新碑,碑文被糖浆洇染得模糊不清。琉璃蜘蛛蜷在碑顶产卵,卵壳上浮着初代灵胎的手书残章:镜非镜,影非影,红尘烟火照本真。
莲池水面重归平静,倒映的天穹却多出条裂缝,恍若被利爪撕开的镜面,内里隐约可见新的青铜城在星砂中孕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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