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池水面倒映的赤莲花苞完全绽开时,拇指大的糖人突然睁开了眼睛。女童跪在池边擦拭糖甲上的蛊虫残渣,忽然看见糖人眼角渗出暗金色的血珠——那血珠坠入池水的刹那,整座瑶池城飘起了腥甜的雪,雪花触及青石板便凝成冰晶,晶体内封存着三百年前矿洞塌方的场景。
瘸子叔的草鞋……药铺学徒指着飘落的雪花惊呼。冰晶中映出的不是冰雪,而是瘸腿乞丐年轻时在战场逃亡的画面:他怀中揣着同袍的遗书,靴底沾满星砂,身后追兵的火把将夜幕烧成赤红。最令人胆寒的是,遗书背面用血画着的符咒,竟与《天机纂》残卷的蛊文完全一致。
糖人突然跃出莲心,足尖点在池面冰晶上。每步踏落都荡开圈血色涟漪,涟漪中浮出被尘封的因果——初代灵胎根本不曾有过妹妹,那具躺在矿洞的女童尸身,实为天蛛族长用噬魂蛊捏造的傀偶!女童腕间的红绳骤然绷直,绳头缠住糖人脖颈,却扯出段青丝——正是陆璇玑封在情种里的记忆。
阿兄,糖人苦吗?糖人突然开口,嗓音与女童分毫不差。它指尖轻点虚空,瑶池城千家万户的糖罐同时炸裂,琥珀色的糖浆在空中凝成矿洞幻境。幻境中的女童蜷缩在初代灵胎怀里,掌心托着的不是麦芽糖,而是半枚跳动的蛊王卵。
琉璃蜘蛛的断腿突然暴长,蛛丝缠住女童腰肢将她拽离池边。学童的混沌火劈向糖人,火焰却被血色涟漪吞噬。糖人周身裂开细密纹路,暗金血液顺着纹路游走,竟在空中拼出完整的《天机纂》——那些曾被红尘火焚毁的噬魂蛊文,此刻在血光中狰狞毕现。
这才是你们要的新天道。糖人撕开胸膛,露出内里蜷缩的蛊王本体。那怪物生着初代灵胎的面容,八根蛛腿却是天蛛族长的本相,腹腔内塞满了星核残渣与情丝碎片。瑶池城地脉突然沸腾,镇压仙棺的青铜椁破土而出,棺盖表面浮现茶肆老板娘毒杀税吏的场景,每个细节都在蛊王复眼中扭曲放大。
瘸腿乞丐的草鞋从虚空射出,鞋底星斑纹路暴长成网。网上缠着的冰晶雪花突然炸裂,释放出他深埋的战场记忆——当年他跪献的布防图背面,初代灵胎早已用糖浆写下警示,却被星砂遮掩至今。女童的糖甲在血雪中融化,露出心口跳动的半枚情种,情种表面赫然刻着陆字篆文。
师姐……学童突然夺过婚书残页按在自己额头。空白处浮现的不再是星轨,而是三百年前焚天柱下的真相:陆璇玑根本不是被噬魂蛊撕碎,而是自愿将魂魄封入糖人,只为在初代堕魔时保住最后的人性火种。蛊王尖啸着扑向女童,八根蛛腿却穿透虚空中的婚书幻影,被红尘烟火烫得滋滋作响。
糖人泣血更甚,暗金血珠凝成箭雨射向地脉裂缝。琉璃蜘蛛用最后两根腿勾住学童的混沌火种,蛛丝引着焰光烧穿《天机纂》的蛊文。瘸腿乞丐的草鞋突然自燃,鞋底灰烬混着星砂凝成钥匙,插入赤莲花苞中心的锁孔。莲台应声旋转,花蕊处浮出枚完整的糖人——正是女童当年在矿洞偷藏的那枚,糖衣下裹着陆璇玑被撕碎的情丝。
蛊王在尖叫中膨胀,天蛛族长的虚影与初代灵胎的残魂在它体内撕扯。女童捏碎心口情种,糖浆混着星砂凝成新刃,刀身刻着茶娘熬糖的火候、老乞丐编鞋的针脚、稚童画星的炭痕。当刀刃刺入蛊王复眼时,整座瑶池城的青铜椁同时炸裂,棺中封存的罪孽化作艾草灰飘散。
糖人坠入莲池的刹那,血色涟漪中浮出最后的真相:矿洞中的女童从来不是傀偶,而是陆璇玑割裂的半魂。她偷藏的糖人里封着初代灵胎真正的善念,三百年的蛊祸不过是场为逼出噬魂蛊本源的苦局。赤莲花瓣片片凋零,花心处的糖人终于停止泣血,眉眼舒展如婴孩酣睡。
瘸腿乞丐的草鞋灰被风卷上九霄,在苍穹裂缝处拼出歪斜的星图。琉璃蜘蛛蜷在女童肩头产下最后一枚卵,卵壳上浮着初代灵胎的手书残句:糖人本无泪,泣血为前尘。学童拾起池底的婚书残页,空白处不知被哪个孤儿用糖浆画了朵莲花,莲心坐着个笑脸糖人,掌心托着粒未化的星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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