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奈何桥断续前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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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瑶池城的晨雾裹着彼岸花香,赤莲绽放的根须已爬满断壁残垣。李寡妇的孩儿蹲在墙角,新生血肉的掌心托着半枚青铜铃铛——铃舌处蜷缩着初代灵胎的残魂,正随晨风发出断续呜咽。孩童仰头望向碧落海,瞳孔忽地映出千丈石桥虚影:娘...桥要断了

话音未落,碧落海底传来石裂山崩的巨响。女童赤足踏浪而立,足踝的赤莲纹渗出血珠,血滴触及海面的刹那,整片汪洋骤然干涸。龟裂的海床上,十三段残缺的奈何桥基浮出泥沙,桥墩上缠绕的并非寻常藤蔓,而是初代灵胎被噬情蛊蛀空的情筋。铁匠铺废墟中散落的兵器突然震颤,锋刃上缘字咒文逐一亮起,刀剑自行拼合成桥栏模样。

三百年了,该有个了结。

红鸾的虚影自女童心口浮出,她腕间银铃已化作半截桥锁。茶肆老板娘突然尖叫着撞向残桥,头颅触及桥石的瞬间,皮肉如蜡般融化——颅骨内竟嵌着块三生石残片,石面浮现女童与红鸾执剑相向的旧影。李寡妇的孩儿突然暴起,新生血肉的双手插入自己胸腔,扯出缠绕噬情蛊的肠衣抛向桥面:续啊!把桥续上!

女童的白发无风自动,发梢星砂凝成刻刀刺向桥基。刀刃触及石面的刹那,碧落海上空浮现三百年前幻象——红鸾浑身是血跪在桥头,正将初代灵胎的魂魄钉入桥桩;而女童前世高立云端,手中噬情剑劈落的瞬间,整座奈何桥拦腰截断!

你当年斩的不是桥,是你我的因果。红鸾的虚影突然凝实,她扯断腕间桥锁,锁链化作万千情丝缠住女童四肢,今日这桥若续,你我永生永世不得再见。女童的赤莲纹骤然发烫,纹路间渗出银血浸透情丝——血珠触及桥锁的刹那,干涸的海床突然涌出忘川水,水中浮起九十九具冰棺,棺盖皆刻着缘尽于此。

铁匠铺的兵器桥栏突然暴长,锋刃刺入女童肩胛。她踉跄跪倒在桥头,看见每柄刀剑都映着段错乱姻缘:茶肆老板娘与腐尸拜堂,李寡妇的孩儿怀抱白骨婴孩,自己三百世转生的尸身皆呈自刎姿态......碧落海底传来锁链崩断声,初代灵胎的残魂自桥桩渗出,他腐烂的指尖捏着半枚合卺杯:桥断缘未尽,杯碎情难绝。

女童的赤足突然深陷桥面,石缝中钻出红鸾生前的嫁衣碎片。她撕开衣襟,内里掉出三百张破碎的婚书——每张都浸透初代灵胎的心头血,血渍勾勒出奈何桥未断时的模样。红鸾的虚影在此刻燃烧,她将残存的魂魄注入桥锁:当年我碎桥断缘,是为保你永世自由...

我不要这自由!女童的白发尽数染赤,发间星砂凝成红鸾惯用的银簪。她反手刺穿自己心口,心头血喷溅在残桥上,血珠触及之处,噬情蛊纷纷自焚。初代灵胎的残魂突然暴起,腐烂手掌抓向女童天灵:痴儿!这桥续不得!

碧落海面炸起滔天浊浪,十三具冰棺破水而出。棺中女童的转世尸身齐齐睁眼,白发绞成索桥缠向残桥缺口。红鸾燃烧的虚影突然凝成实体,她夺过银簪刺入初代灵胎眉心:师尊,该醒醒了!簪尖触及骨头的刹那,三百年前的真相轰然炸开——所谓断桥之劫,实为初代灵胎为斩自身情劫所布;红鸾碎桥并非背叛,而是为阻止师尊将女童炼成桥傀!

女童的赤瞳淌出血泪,她将染血的银簪按入桥心:以我魂为楔,以我血为泥,这断桥...我来续!整座瑶池城地动山摇,铁匠铺的兵器桥栏尽数粉碎,茶肆老板娘颅内的三生石浮空而起,石屑纷飞间填补着桥体裂纹。李寡妇的孩儿突然纵身跃入桥眼,童身化作青石镇住最后一道裂隙:娘...这次我不疼...

当最后一块碎石归位时,奈何桥绽放七彩霞光。红鸾的虚影在光中渐淡,她将半枚银铃系在女童新生黑发间:桥续缘断,这才是真正的解脱...女童伸手欲抓,指尖却穿过虚影握住把星砂——砂粒间浮着终卷二字,字迹边缘蜷缩着初代灵胎与红鸾执棋对弈的剪影。

碧落海面升起薄雾,续接的奈何桥渐渐隐入虚空。赤莲根须爬满桥身,花苞中坐着无面糖人,它手中《新纲》的末页正在燃烧,灰烬凝成女童眉心的朱砂痣。茶肆老板娘哼着摇篮曲为腐尸描眉,铁匠握着亡妻的骨簪雕琢新桥,而瑶池城最高处的飞檐下,那滴悬了三百年的朱砂泪终于坠落——泪珠触及青石板的刹那,绽开朵并蒂赤莲,蕊心托着枚未染尘埃的银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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