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狂野生命力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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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扎米尔加快了清理的速度,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很快,整个金属盒被挖了出来。它比之前那个沉重许多,盒盖紧闭,接缝处被一种深褐色的、类似树脂或干涸血液的物质死死封住。扎米尔用鹤嘴锄尖端小心地沿着接缝撬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封胶异常顽固。

“噗”的一声闷响,盒盖终于被撬开一条缝隙。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浓重铁锈、陈腐羊皮和奇异腥甜的气息猛地从缝隙中涌出,瞬间弥漫了整个石室!

扎米尔屏住呼吸,猛地将盒盖完全掀开!

强光手电的光柱同时聚焦在盒内。

盒内没有丝绒衬垫。在厚厚的、污秽的绿锈和深褐色污渍覆盖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几块形状不规则的、深褐色近乎黑色的物体——正是与扎米尔收藏的那片一模一样的古老羊皮纸残片!它们叠放在一起,同样布满碳化痕迹和撕裂的破口。

而在这些残片之上,在盒子的最中央,静静地躺着另一件东西。

那东西在冷白的光线下,折射出幽暗、内敛却又无比诱人的光泽。

蓝色!

一种无法用言语精确描述的蓝!深邃、浓郁、纯净得如同凝固的深海,又带着丝绸般温润的光泽。它被精巧地塑造成一个不到巴掌大的物件——形态抽象而优美,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又像一只敛翅的圣鸟,线条流畅圆润,表面没有任何雕刻纹饰,却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生命力。这蓝色,与林晚在敦煌285窟壁画上发现的、在撒马尔罕穹顶上震撼她的,同出一源!是失落的撒马尔罕蓝!此刻,它以如此完整、如此纯粹、如此惊心动魄的方式,呈现在这阴冷、死寂、弥漫着血腥与焦糊气息的千年石室之中!

“撒马尔罕蓝…”林晚失声低语,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伸出手指,想要触碰那摄人心魄的蓝色,却又在咫尺之遥停住,仿佛那是一件易碎的梦幻泡影。

扎米尔的目光也完全被那蓝色圣物攫住,呼吸明显粗重起来,眼底翻涌着震惊与一种近乎贪婪的渴望。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越过那些羊皮纸残片,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温润的蓝色表面。

就在这心神被完全震撼的瞬间!

“嘶嘶——!”

一阵令人头皮瞬间炸裂的、高频而密集的摩擦声猛地从他们头顶上方、坑壁的阴影缝隙里爆发出来!如同无数细小的金属片在疯狂刮擦!

林晚和扎米尔同时悚然抬头!

强光手电的光柱猛地扫向声源处!

只见坑壁上缘一道狭窄的岩石裂缝中,如同沸腾的黑色潮水,无数条细长、通体覆盖着暗褐色鳞片、头部呈三角状的毒蛇疯狂地涌出!它们的眼睛在手电强光下反射出冰冷恶毒的点点幽光,吐着猩红的信子,如同密集的、淬毒的箭矢,劈头盖脸地从上方朝着坑底的两人猛扑下来!空气中瞬间弥漫开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腥臊气味!

“沙蝰!退开!”扎米尔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反应快如闪电!他猛地将林晚狠狠向后一拽!林晚猝不及防,重重摔倒在坑底的沙土中,激起一片尘土。

与此同时,扎米尔另一只手臂肌肉贲张,猛地挥起手中那把沉重的短柄鹤嘴锄,带着撕裂空气的呜咽声,朝着那片致命的“黑潮”悍然抡去!

噗!噗!噗!

令人牙酸的肉体撞击和骨骼碎裂声密集响起!几条冲在最前的毒蛇被沉重的鹤嘴锄瞬间砸得血肉模糊,断成数截!腥臭的蛇血和破碎的内脏如同雨点般飞溅开来,落在滚烫的沙地上,发出“嗤嗤”的轻响。

然而,蛇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如同无穷无尽!鹤嘴锄的挥击范围有限,更多的毒蛇绕过锄影,从侧面、后方,如同跗骨之蛆般继续扑下!一条暗褐色的沙蝰如同闪电,精准地咬向扎米尔挥动武器后暴露出的右臂!

千钧一发!

林晚倒在沙地上,大脑一片空白,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她甚至来不及思考,右手猛地抓起身边沙地里一块沉重、棱角分明的赭红色努拉塔陶片,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条扑咬向扎米尔的毒蛇狠狠掷去!

“砰!”

陶片带着破风声,精准地砸在蛇头下方寸许的位置!虽然没能直接砸中蛇头,但那沉重的力道和突如其来的撞击,硬生生将毒蛇的攻击轨迹砸得一偏!蛇吻擦着扎米尔手臂的皮肤掠过,只留下一条浅浅的血痕。

这电光火石般的阻挠,为扎米尔赢得了极其宝贵的瞬间!他眼神一厉,手腕猛地一翻,沉重的鹤嘴锄变砸为扫,一个凶狠的回旋!

“咔嚓!”

鹤嘴锄锋利的尖端如同镰刀,瞬间将那条被砸偏的毒蛇拦腰斩断!腥热的蛇血喷溅而出!

“走!”扎米尔没有丝毫停顿,趁着蛇群被这凶悍反击短暂震慑的间隙,他一把抓起地上那个装着蓝色圣物和羊皮纸残片的金属盒,塞进背包。同时另一只手如同铁钳,猛地抓住还倒在地上的林晚的手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将她整个人硬生生地从沙地上拖拽起来!

“拿上!快!”他低吼着,将林晚之前扔出的那块沾着蛇血的沉重陶片踢到她脚边,眼神示意她当作武器。

林晚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力拖拽得踉跄站起,肺部火辣辣地疼。求生的欲望压倒了恐惧和恶心,她几乎是本能地弯腰捡起那块冰冷、沾满粘稠蛇血的陶片,入手沉甸甸的,边缘锋利。

蛇群短暂的混乱后,再次发出更加疯狂的“嘶嘶”声,如同复仇的浪潮,从岩壁上方、侧面,甚至从他们脚下的沙土中钻出,密密麻麻,再次合围扑来!整个石室仿佛变成了毒蛇的炼狱!

扎米尔一手紧握滴血的鹤嘴锄,一手死死攥着林晚的手腕,眼神里燃烧着最原始的、属于沙漠猛兽的凶悍光芒。“跟我冲出去!”他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不再被动防守,而是拖着林晚,如同狂暴的犀牛,朝着他们进来的那个狭窄通道口发起了决死的冲锋!

鹤嘴锄在他手中化作一片致命的旋风,每一次挥击都带着开山裂石的力量,将敢于挡在前方的毒蛇砸成肉泥!腥臭的血雾和破碎的蛇躯不断飞溅!林晚被他拖拽着,脚步踉跄,几乎脚不沾地。她只能死死咬着牙,右手紧握着那块沉重的陶片,胡乱地挥舞着,阻挡着从侧面和后方扑咬过来的毒蛇。冰冷的蛇鳞擦过她的手臂,带起一阵阵令人战栗的寒意。有几次,毒蛇冰冷滑腻的身体甚至直接缠绕上她的小腿,又被她尖叫着用陶片边缘狠狠砸开!

狭窄的通道成了血腥的屠场。视线被飞舞的蛇影、喷溅的血雾和弥漫的尘土遮蔽。扎米尔如同不知疲倦的杀戮机器,用身体为林晚撞开一条血路。他的手臂、肩背被蛇牙划开了数道血口,深棕色的长袍被撕破,浸染上大片大片暗红的血迹,分不清是蛇的还是他自己的。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终于,前方透出微弱的天光!

通道口近在咫尺!

就在两人即将冲出蛇窟的刹那,扎米尔猛地将林晚向前狠狠一推!“出去!”他嘶吼着,自己却猛地回身,鹤嘴锄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朝着通道口上方一块因激烈震动而松动的巨大悬石狠狠砸去!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巨石应声而落,夹杂着无数碎石和沙土,如同崩塌的山体,瞬间将狭窄的通道口堵得严严实实!也将那如潮水般追来的恐怖蛇群,彻底封死在了黑暗的地狱之中!

巨大的烟尘冲天而起,将刚被推出通道、摔倒在地的林晚瞬间淹没。

她剧烈地咳嗽着,挣扎着从尘土中爬起,满脸满身都是灰土和溅上的暗红蛇血,狼狈不堪。她惊恐地回头望去,只看到一片被巨石和烟尘彻底封死的绝路。

“扎米尔!”她失声尖叫,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烟尘缓缓沉降。

一个高大、浴血的身影,拄着那把沾满血肉碎末的鹤嘴锄,如同从地狱归来的战神,一步一步,踉跄却坚定地从弥漫的烟尘中走了出来。他的长袍破烂,被暗红色的血迹浸透了大半,手臂和脖颈上几道深深的伤口皮肉翻卷,正汩汩地向外冒着鲜血。汗水、血水和尘土混合在一起,顺着他深刻的脸颊轮廓流淌下来。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扯动伤口,带来剧烈的疼痛,使得他古铜色的脸庞微微扭曲。然而,他的眼神却亮得骇人,燃烧着劫后余生的狂野火焰,还有一种无法言喻的亢奋。

他的背包,鼓鼓囊囊,沾满了尘土和血污,却被他下意识地用身体紧紧护着。里面,装着那个从蛇窟炼狱中拼死带出的金属盒,装着那惊心动魄的撒马尔罕蓝圣物,以及…那些可能揭示千年血脉之谜的焦黑羊皮纸。

他走到林晚面前,停下脚步。灼热的阳光重新炙烤着大地,将他们染血的身影投在滚烫的赭红色岩石上。他低头,看着惊魂未定、浑身颤抖的林晚,咧开嘴,露出一个被血和尘土沾染、却带着难以形容的狂放与野性的笑容。

“东西…拿到了。”他喘息着,声音嘶哑,却充满了力量。他抬起一只血迹斑斑的手,不是指向伤口,而是重重地、带着一种近乎宣告意味地拍在自己颈后——那个暗红色的火焰胎记上!汗水、血水混着尘土,将那火焰的印记涂抹得更加刺眼、更加狰狞,仿佛在熊熊燃烧!

林晚仰头看着他浴血的身影,看着他颈后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如同活过来的火焰烙印,再看向他紧紧护在身侧、装着金属盒的背包。巨大的恐惧、劫后余生的虚脱、以及一种被这狂野生命力点燃的、难以抑制的激动和渴望,如同狂暴的洪流,瞬间冲垮了她的理智堤坝。

是他!一定是他!那个被千年羊皮纸标记的“持火者”!那血脉的召唤,穿越了时空的尘埃,在此刻,在这片被鲜血浸染的古老山坳里,变得如此清晰、如此灼热!答案,就在那个盒子里!就在那些焦黑的羊皮纸上!就在…他和她的血脉之中!

她忘记了恐惧,忘记了伤痛,眼中只剩下那个染血的背包,和那个在阳光下、在血与汗中燃烧的火焰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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