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来自冰封地狱的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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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铃铃…叮铃铃…”

那熟悉的、如同地狱催命符般的老式电话铃声,竟然…从他自己的大衣口袋里响了起来!

伊万蜷缩在冰冷刺骨的、覆盖着幽蓝冰晶的地板上,身体还在因为刚才那场非人的精神强暴而剧烈地抽搐。口水混合着血沫冻结在嘴角。颅腔内仿佛还残留着亿万只冰冷虫豸啃噬的剧痛,以及那些被强行塞入的、亵渎理智的宇宙图景——冰冷的几何体、冻结碎裂的恒星、庞大到无法想象的、沉睡于星球核心的冰冷意志…还有那永恒的、吞噬一切的饥饿感。

这突如其来的、近在咫尺的铃声,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凿穿了他濒临崩溃的意识!他猛地一颤,凸出的眼球布满血丝,死死盯向自己敞开的大衣内侧口袋!

铃声清晰、固执,带着那种老式转盘电话特有的金属颤音和电流杂音。每一次“叮铃铃”,都像冰冷的针尖,精准地刺在他暴露的神经末梢上。这铃声…不是基地的!不是现代通讯设备的!它属于过去,属于莫斯科筒子楼里蒙尘的记忆,更属于…几分钟前从观察室里传出的、带来精神酷刑的源头!

它怎么会在自己口袋里?!

巨大的恐惧瞬间压过了身体的剧痛和精神的混乱。伊万像一条被扔在砧板上的鱼,徒劳地扭动着身体,试图远离那发出铃声的口袋。但他被冰层和虚脱钉在原地,动弹不得。每一次铃声都让他浑身一哆嗦。

“叮铃铃…叮铃铃…”

铃声持续着,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耐心,仿佛在等待一个早已注定的回应。

终于,在铃声不知疲倦地响了十几声之后,伊万那被恐惧和痛苦碾碎的意志,出现了一丝裂缝。一种近乎自毁的、想要结束这无尽折磨的冲动,压倒了残存的理智。他颤抖着、极其缓慢地抬起那只没有被冰层完全冻住的、沾满污血和冰渣的手,如同举起千斤重担,一点一点地伸向大衣内侧口袋。

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冷、坚硬、方正的物体。

不是他习惯使用的、最新款的卫星电话。那东西他早就丢在混乱中了。这个…更小,更沉,带着一种塑料和金属混合的、属于过去的质感。

他僵硬地、无比抗拒地,将那东西从口袋里掏了出来。

一部电话。

一部老旧的、塑料外壳已经泛黄发脆、拨号盘上数字磨损严重的…转盘式电话听筒。

没有底座。没有连线。只有孤零零的一个听筒。听筒上那根螺旋状的电话线,如同一条僵死的黑色小蛇,断口处露出几根扭曲的铜丝。它就这么凭空地、违反物理法则地,在他手中持续不断地响着“叮铃铃…叮铃铃…”的铃声。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伊万的瞳孔因为极致的惊骇而骤然收缩!他死死盯着手中这个来自地狱的造物,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瞬间窜上天灵盖,几乎让他尖叫出声!他想把它扔掉!像扔掉一块烧红的烙铁!

但他的手,却像被无形的冰链锁住,僵硬地、不受控制地将那冰冷的塑料听筒,缓缓地…举到了耳边。

铃声,停了。

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他自己粗重、恐惧的喘息声在听筒里被放大,如同垂死的风箱。

然后——

“沙沙…沙沙沙…”

一阵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电流噪音,从听筒里传来。不是现代通讯的稳定底噪,而是更古老、更不稳定、如同无数细小冰晶在金属表面摩擦的声响。

在这片令人头皮炸裂的噪音背景中,一个声音…极其微弱地、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

“…伊…万…?”

伊万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刹那,再次冻结!

那声音…温柔,带着一丝疲惫和虚弱,却异常熟悉!是…娜塔莎!是他下令“处理掉”的、阿辽沙的生母、谢尔盖照片上那个女人——娜塔莎的声音!

不可能!她死了!七年前就死了!是他亲手签的死亡证明!是他亲眼看着棺木下葬在莫斯科郊外冰冷的公墓!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怖瞬间攫住了伊万!他握着听筒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塑料外壳发出咯咯的轻响。喉咙像是被冰坨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是…我…娜塔莎…”听筒里的声音似乎稍微清晰了一点,带着一种穿越漫长时光的、虚幻的质感,虚弱中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别…怕…伊万…”

“娜…塔莎?”伊万终于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极度的恐惧,“你…你没死?你在哪?!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语无伦次,理智在巨大的冲击下摇摇欲坠。

短暂的沉默,只有电流的沙沙声。然后,娜塔莎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叹息:“…死?…或许吧…伊万…这里…没有…生死的…界限…只有…冷…永恒的…冷…”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仿佛信号极其微弱,又仿佛说话本身对她而言都是一种巨大的负担。

“…阿辽沙…他…在…我身边…”娜塔莎的声音继续着,提到阿辽沙的名字时,似乎带上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母亲的温柔,但转瞬即逝,被更深的疲惫和寒意取代,“…他…很安静…不痛了…谢廖沙…也在…”

阿辽沙!谢尔盖!他们都在她身边?!在那个“没有生死界限”、只有“永恒的冷”的地方?!

伊万的呼吸骤然停止!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谢尔盖跳了下去…阿辽沙在观察室里变成了非人的存在…娜塔莎死了七年…他们…他们都在那个地方?!

“…这里…好黑…好深…”娜塔莎的声音如同梦呓,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迷茫,“…它在…下面…很大…很旧…很…饿…它…想…回家…”

它!又是那个“它”!那个深渊之下、星球核心的冰冷意志!它想“回家”?回哪里去?宇宙深处?还是…地表?!

伊万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他想扔掉听筒,但手指僵硬得无法动弹。

“…伊万…”娜塔莎的声音突然带上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人”的急切,“…听我说…时间…不多了…通道…要…关闭了…它…需要…锚点…需要一个…强壮…的…容器…回到…上面…”

锚点?容器?回到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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