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他脑中尖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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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遥!”他咬着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饱含着被欺骗、被玩弄的狂怒,“这份报告!解释!你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那个所谓的儿子,他在哪里?”

顾遥的目光甚至没有在报告上停留一秒。她微微歪着头,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依旧牢牢锁着沈铎,平静得可怕。“解释?”她唇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形成一个近乎嘲弄的弧度,“沈医生,一个能轻易被伪造的报告所动摇的人,有什么资格要求解释?”

“你……”沈铎被她的平静噎得几乎窒息,怒火在胸腔里疯狂冲撞。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去扼住这个女人的喉咙。

“你真正应该问的,”顾遥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像冰冷的锥子刺向沈铎最深的恐惧,“是为什么你的记忆里,会缺失了整整一年的碎片?为什么,你会在深夜里,像梦游一样,独自前往城西那家早已废弃的私人捐精诊所?”她的目光锐利如刀,刺破沈铎强装的镇定,“为什么……你办公桌最底层抽屉的暗格里,会藏着一把不属于你的、沾着陈旧血迹的解剖刀?那把刀上,残留着谁的指纹?”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沈铎的心口。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衬衫。暗格里的刀……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那是他内心最深的恐惧和秘密!梦游?捐精诊所?他对此毫无印象!那个声音……“烬”……难道……

就在沈铎心神剧震、防御出现裂缝的瞬间,顾遥的眼中骤然掠过一丝极快、极冷的光。她放在膝盖上的右手极其细微地动了一下,中指上一枚镶嵌着深紫色月光石的戒指似乎微不可查地折射了一点幽光。

沈铎只觉得眼前猛地一花!那盏离他最近的酥油灯火焰陡然拔高、扭曲,变成一团跳跃的、诡异的幽蓝色!墙壁上那些诡谲的挂毯图案仿佛活了过来,扭曲的人体开始蠕动,几何线条疯狂旋转!顾遥那张苍白冰冷的脸在幽蓝的光晕中模糊、变形,她的眼睛变得巨大无比,深黑的瞳孔如同两个旋转的、吞噬一切的漩涡!

一股强大得无法抗拒的意志,冰冷、粘稠、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如同海啸般蛮横地冲垮了他意识的堤防,直接灌入他的大脑最深处!

[“看!”]那个意志在他脑中尖啸。

沈铎的身体猛地一抽,像是被无形的电流击中,双眼瞬间失去了焦距,直勾勾地“看”向那片由顾遥意志强行撕开的、属于他记忆深渊的裂缝——

景象粗暴地切换。不再是卡萨布兰卡,而是一个狭小、逼仄、空气里弥漫着浓烈消毒水和某种陈腐甜腥味的房间。惨白刺眼的荧光灯管在头顶滋滋作响,光线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墙壁是斑驳的、令人作呕的淡绿色。

他(或者说,占据着他身体的“那个人”)正坐在一张冰冷的、覆盖着一次性消毒薄膜的金属椅子上。椅子扶手上的皮革早已龟裂,露出里面暗黄色的海绵。视野微微晃动,带着一种亢奋而残忍的俯视感。

[“看清楚了,沈铎!”]“烬”那冰冷滑腻的声音,带着戏谑和刻骨的恶毒,直接在沈铎此刻被迫共享的意识中响起,[“看看这是谁?”]

视野强制性地向下移动,聚焦在椅子前方。

一个女人蜷缩在地板上,像一只被踩碎的蝴蝶。她穿着一条洗得发白的碎花裙子,此刻已被撕扯得不成样子,沾满了污迹和……暗红色的血。她非常年轻,脸色惨白如纸,嘴唇被咬破了,渗出血丝。她痛苦地蜷缩着,双手死死捂着小腹,身体因剧烈的疼痛而不住地痉挛、抽搐。那双曾经明亮的眼睛此刻充满了极致的恐惧、痛苦和……难以置信的绝望,正直勾勾地、死死地“盯”着占据沈铎身体的“烬”。泪水混合着冷汗,在她苍白的脸上肆意横流。

沈铎的思维核心在尖叫!这个女孩……这张脸……虽然因痛苦而扭曲变形,但眉宇间那份独特的、带着点倔强的清秀……像一道撕裂夜空的闪电,瞬间击中了沈铎尘封的记忆!无数破碎的画面涌入脑海:喧闹的大学咖啡馆,她羞涩递过来的素描本,上面画着他专注看书的侧影;图书馆角落里低声的争论和突然靠近的温热气息;毕业典礼后她塞给他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小纸条,笑容灿烂得如同阳光……那个总是安静地坐在角落画画、有着惊人艺术天赋的建筑系学妹——顾念!

顾遥……顾念!姐妹!

[“我的小蝴蝶……”]“烬”的声音在意识里响起,带着令人作呕的、病态的温柔和残忍的满足感,[“她以为她遇到了白马王子?哈!她以为她怀的是‘沈铎’的孩子?一个充满艺术细胞的、完美的孩子?多美的梦啊……”]

地上的顾念似乎听到了“烬”的低语(或者说,是占据沈铎身体的“烬”正在对着她说话),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成调的悲鸣,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里,最后一丝微弱的光芒彻底熄灭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的死寂和……深入骨髓的恨意。

[“可惜啊,她太脆弱了。”]“烬”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而厌烦,[“一次小小的‘意外’,就碎了。像一件劣质的瓷器。”]

视野猛地抬起,不再看地上濒死的女孩。“烬”操控着沈铎的身体,动作甚至带着一种轻松的随意,站了起来,走向房间另一侧。那里,一张覆盖着肮脏白布的操作台旁,站着一个穿着同样肮脏白大褂、戴着口罩、眼神躲闪畏缩的男人。男人手里拿着一个标注着编号的、冰冷的金属精液储存罐。

[“来,签个字,拿钱。”]“烬”的声音在意识里命令着那个男人,同时,沈铎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手伸进西装内袋,掏出一沓厚厚的现金,拍在布满污渍的操作台上。动作流畅,熟练得令人心寒。

那个穿着肮脏白大褂的男人,脸上堆着谄媚又惶恐的假笑,颤抖着递过来一份文件。占据沈铎身体的“烬”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文件内容,他(或者说“它”)的注意力似乎完全被男人身后墙壁上挂着的一张廉价印刷画吸引——一幅色彩俗艳、描绘着卡萨布兰卡海滩风光的画。他(它)的嘴角勾起一个极其细微的、带着残忍兴味的弧度,像是在欣赏一幅杰作,而脚下不远处,就是顾念濒死的喘息和绝望。

[“看啊,沈铎,”“烬”的声音在沈铎的意识里低语,充满了扭曲的快意,[“这就是你!这就是我们!看看这具身体都做了什么!多么……高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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