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她抱着儿子,如同抱着自己破碎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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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牢笼在崩塌!冰冷的壁垒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而在牢笼中心,那片代表外界景象的“镜子”里,映出的不再是“烬”的视角,而是他自己——蜷缩在血泊中濒死的躯壳!而在“镜子”的边缘,那片属于“烬”的、纯粹的黑暗深渊里,一点微弱却无比冰冷的意识波动,如同垂死的毒蛇,正发出最后的、带着无尽怨毒和混乱的嘶鸣!

**[废物!懦夫!看看你夺回了什么?!一具腐烂的棺材!一个……马上要死的……烂摊子!]**

“烬”的意识碎片在崩塌的牢笼中尖啸,充满了被强行拖入毁灭的疯狂愤怒和不甘!

沈铎残存的意识在巨大的痛苦中微弱地闪烁着。他看着“镜子”里自己濒死的躯壳,看着牢笼外顾遥抱着小念那模糊而惊骇的身影,看着意识深渊中“烬”那点垂死挣扎的冰冷怨毒……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宇宙中最后闪烁的星辰,带着一种近乎神性的悲悯和尘埃落定的疲惫,温柔而决绝地升起:

**[“至少……这样……你们……都算……拥有过……父亲……”]**

这个念头本身,就是他存在过的最后证明,也是他选择的最终归宿。

没有挣扎,没有怨恨。那点微弱的意识之光,如同燃尽的烛芯,在无声的黑暗和濒死的剧痛中,轻轻地、彻底地……熄灭了。连同他最后残存的对这世界、对那两个孩子的所有感知、所有牵挂、所有属于“沈铎”的一切。

意识的牢笼,随着主人格意识的彻底消散,如同沙堡般轰然坍塌,被那片属于“烬”的、冰冷的黑暗彻底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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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时间仿佛凝固。

顾遥抱着被巨大声响惊醒、吓得瑟瑟发抖、死死捂住嘴巴不敢哭出声的顾念遥,如同两座瞬间被冰封的雕像,僵硬地看着几米之外,地板上那个蜷缩在血泊中、停止了剧烈抽搐的身影。

沈铎的身体不再痛苦地扭动,只是静静地趴在那里。额角的鲜血和嘴角的暗红,在冰冷的地板上洇开一片绝望的图案。他的眼睛半睁着,空洞地望向虚空,里面再也没有了痛苦、混乱、惊愕……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一片死寂的空洞。

结束了?

顾遥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着肋骨,几乎要破膛而出。巨大的震惊、茫然、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以及……那丝伴随着沈铎最后清醒眼神而升起的、极其复杂的悲怆,如同汹涌的暗流在她体内激烈冲撞。

她死死地盯着那具毫无生气的躯体。那个恶魔……“烬”……也随着沈铎的死亡……一同消散了吗?还是……

突然!

那具趴在地上的躯体,极其轻微地、不易察觉地……动了一下!

沾满血污的手指,在地板上极其微弱地抽搐了一下!

紧接着,那具身体以一种极其僵硬、如同生锈机器被强行启动般的姿态,开始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撑起自己!

顾遥的呼吸瞬间停止!瞳孔因极致的惊骇而骤然放大!她抱着小念,猛地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那个“存在”……缓缓地抬起了头。

沾满血污的脸暴露在客厅昏暗的光线下。额角的伤口还在缓缓渗血,嘴角的暗红尚未干涸。但那双眼睛……

那双半睁的眼睛里,方才属于沈铎的痛苦、惊愕、悲怆……所有属于“人”的温度和情绪,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水般的冰冷!一种比之前更加空洞、更加漠然、仿佛被彻底抽空了所有“杂质”后、只剩下纯粹本能驱动的……无机质的冰冷!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杀意,没有对身上血迹和伤口的丝毫在意,只有一种……刚刚从巨大混乱中强行“重启”后的、机器般的空白和……一种对“存在”本身的、冰冷的确认。

是“烬”!

它没有被摧毁!它在主人格意识彻底消散、脑瘤致命发作的瞬间,如同最顽强的病毒,接管了这具濒临死亡的躯壳!它……“活”了下来!以一种更加冰冷、更加空洞、更加非人的姿态!

“烬”操控着沈铎的身体,动作极其缓慢而僵硬地,从冰冷粘稠的血泊中,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它的身体依旧不稳,微微摇晃着,额角的鲜血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染血的衬衫上。它甚至没有抬手去擦拭一下。

它那双冰冷的、空洞的眼睛,缓缓转动,扫过客厅的狼藉,扫过墙壁上那幅描绘卡萨布兰卡海滩的廉价印刷画(那是顾念死去的房间里挂着的画),最后……如同两台精确的扫描仪,冰冷地、毫无感情地,落在了紧紧依偎在墙角、如同惊弓之鸟般的顾遥母子身上。

它的目光在顾遥燃烧着惊骇、仇恨与巨大绝望的脸上停留了一瞬,没有丝毫波澜。然后,缓缓下移,落在了她怀中那个吓得小脸惨白、浑身剧烈颤抖、用小手死死捂住自己嘴巴、只露出一双盛满恐惧泪水的乌溜溜大眼睛的顾念遥身上。

当“烬”的目光锁定在顾念遥身上时,那双空洞冰冷的眼眸深处,似乎极其微弱地……波动了一下?不是情感,更像是一种……程序识别到关键目标的反馈。

它操控着沈铎沾满血污的身体,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非人的僵硬感,朝着墙角那对母子……迈出了一步。

“嗒。”

沾血的皮鞋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清晰而沉重的声响。

顾遥的心脏在这一刻停止了跳动!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彻底淹没!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沈铎死了,恶魔却带着更冰冷的面具回来了!她和小念……终究逃不出这地狱!

她抱紧儿子,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最后的审判降临。

然而,预想中的攻击和毁灭并没有到来。

“烬”的脚步,在距离他们还有两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死寂再次笼罩。只有它额角鲜血滴落的轻微声响。

它只是站在那里,冰冷的目光如同探照灯,长久地、毫无感情地“照射”着蜷缩在顾遥怀里、因极度恐惧而抖成一团的顾念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终于,“烬”极其缓慢地、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它操控着沈铎的身体,没有上前,没有攻击,甚至没有说一个字。

它只是……极其缓慢地、如同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僵硬地……转过了身。

沾满血污的背影,不再挺拔,带着一种濒死的沉重和无法言喻的诡异空洞,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摇摇晃晃地……走向公寓那扇通往外界、象征着自由与逃脱的……巨大的、沉重的入户门。

它伸出手——那只手同样沾满了血污和蜡笔的碎屑——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非人的滞涩感,拧开了门锁。

“咔哒。”

门开了。

卡萨布兰卡夜晚带着咸腥气息的海风,瞬间涌入这如同墓穴般的冰冷空间。

“烬”操控着沈铎的身体,没有任何停顿,也没有回头再看顾遥母子一眼。它只是拖着那具濒死的、沾满自己鲜血的躯壳,一步一步,极其缓慢而僵硬地,融入了门外沉沉的夜色之中。

沉重的入户门,在它身后缓缓地、无声地……自动合拢。

“咔哒。”锁舌扣上的轻响,在死寂的公寓里,如同最后的丧钟。

客厅里,只剩下顾遥抱着儿子,如同两座瞬间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的沙雕,僵硬地瘫坐在冰冷的墙角。巨大的震惊、茫然、劫后余生的虚脱,以及那深入骨髓的、无法言喻的诡异寒意,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们,久久无法散去。

地板上,那滩属于沈铎的、尚未干涸的暗红色血泊,在昏暗的灯光下,反射着妖异的光。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淡淡的血腥气,无声地诉说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结束了?

开始了?

顾念遥终于从极致的恐惧中缓过一丝气,小嘴一瘪,压抑到极致的哭声如同受伤的小兽呜咽,在死寂的客厅里微弱地响起:

“呜……妈妈……爸爸……好多红红……怕……”

顾遥猛地回过神,用尽全身力气抱紧儿子,将脸深深埋进儿子柔软的发顶,嗅着那带着奶香和恐惧气息的味道。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灼热地滴落在儿子的头发里。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更紧、更紧地抱着这唯一的、失而复得的珍宝。

她的目光越过儿子的头顶,死死地盯着那扇紧闭的入户门,盯着地板上那片刺目的暗红。

门外,是沉沉的夜色和未知的逃亡之路。

门内,是凝固的血迹和无法消散的噩梦。

她抱着儿子,如同抱着自己破碎的世界,在这片由鲜血和疯狂划下句点的囚笼里,缓缓地、沉重地闭上了眼睛。远处,大西洋永不停歇的涛声,如同亘古的叹息,穿透厚重的墙壁,隐隐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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