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惊骇地试图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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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罗德里格斯教授推门走了进来。他手里没有拿任何报告,脸色异常凝重,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他环视了一圈会议室里一张张焦灼而绝望的脸,目光最终落在角落的林晚身上,停顿了几秒,然后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各位…我们可能…找到了唯一可行的方向。”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带着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

罗德里格斯深吸一口气,仿佛要积蓄起全身的力气,才能说出接下来的话:“我们…分析了崩裂瞬间散落的玻璃碎片上的残留物…以及…高迪头发样本中一种极其罕见的、此前被我们忽略的、类似‘生物标记’的活性物质……”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投向林晚,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混合着恐惧、敬畏和一种近乎残忍的决绝:“经过上千次的模拟和推演……结论指向一个……一个我们无法用现有科学完全解释的可能性。”

他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里面只剩下冰冷的、不容置疑的残酷:

“要修复这扇彩窗,使其恢复完整并具备抵御再次崩裂的‘生命力’……需要一种特殊的介质。一种……带有高迪生命本源印记的介质。”

他停顿了一下,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凿进在场所有人的心脏:

“它需要……高迪的血。”

“嗡——”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被打破,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倒抽冷气的声音!惊骇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瞬间全部聚焦在那个角落,聚焦在那个穿着米白色裙子、安静得仿佛不存在的盲女身上!

高迪的血?那意味着什么?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被科学“证明”与高迪拥有相同生命印记的,只有一个人——林晚!

陈默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动作之大带倒了身后的椅子,发出刺耳的噪音。他脸色煞白,嘴唇颤抖着,死死盯着罗德里格斯:“罗德里格斯!你在说什么疯话?!这不可能!这是谋杀!”

罗德里格斯避开了陈默几乎要喷火的目光,声音低沉而疲惫,带着一种被科学逼入绝境的无奈:“陈,这是数据……是无数次推演得出的唯一交集点……是这座建筑本身发出的、我们无法解读却不得不承认的‘需求’……我们尝试了所有可能的方法!所有!”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崩溃的绝望,“没有别的路了!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圣家堂的心脏彻底破碎吗?!”

“那就让它碎!”陈默失控地吼道,一步冲到林晚的轮椅前,张开手臂,像护雏的鹰隼,将她挡在自己身后,面对着满屋子或惊骇、或沉默、或闪烁着复杂光芒的目光,“她是林晚!她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什么修复材料!你们这群疯子!”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愤怒和恐惧几乎要将他撕裂。他低头看向轮椅上的林晚。她依旧安静。没有尖叫,没有哭泣,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她空洞的眼眸“看”着前方激烈的争吵,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近乎透明的、认命般的死寂。仿佛罗德里格斯口中那血腥的“解决方案”,与她毫无关系。

这份极致的平静,比任何哭喊都更让陈默心如刀绞,寒意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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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家堂内部被彻底封锁。巨大的脚手架再次搭起,围绕着那面伤痕累累、象征着神之创世的彩窗。空气里弥漫着紧张、沉重和一种令人窒息的期待。修复团队穿着防护服,如同沉默的蚂蚁,在脚手架上进行着最后的准备工作。下方空旷的圣殿里,只有寥寥数人。罗德里格斯教授低着头,双手紧握,指节发白。陈默站在不远处,像一尊冰冷的石雕,脸色灰败,眼神空洞,所有的愤怒和抗争似乎都在之前耗尽,只剩下无力的麻木。他不敢看高处。

林晚被工作人员小心地搀扶着,站在距离彩窗裂痕最近的一层坚固平台上。她换上了一件没有任何装饰的素白长袍,宽大的衣袖垂落,衬得她身形更加单薄脆弱。她空洞的眼睛“望”着前方那片巨大的、散发着冰冷气息的彩色玻璃。她能清晰地“听”到那裂痕深处传来的、更加清晰的呜咽,像濒死的兽,又像是某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哀鸣。那声音拉扯着她,呼唤着她。

下方,一个修复团队的成员压低声音,对身边的同事耳语,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激动和狂热:“……太不可思议了!数据模型显示,只要‘介质’足够纯粹且与本源印记完全同步,修复几乎是瞬间完成的!我们甚至可能见证一个神迹!真正的神迹!高迪的血脉,将亲手完成他未竟的……”

“闭嘴!”陈默猛地抬起头,嘶哑地低吼了一声,眼中布满血丝。那人的话像淬毒的针,狠狠扎进他最后的神经。神迹?用她的命换来的神迹?

平台上的林晚,似乎对下方的争执毫无所觉。她缓缓地抬起了右手,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什么。宽大的素白袖口顺着她纤细苍白的手臂滑落,露出一截脆弱得仿佛一折即断的手腕。阳光透过高处其他完好的彩窗,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在她身上流淌、跳跃。

她摸索着,用左手的手指,轻轻拂过右手手腕内侧的皮肤。那里的皮肤异常白皙,几乎能看到底下青色的纤细血管。她的指尖在那片皮肤上停留了片刻,像是在确认着什么。

然后,她的右手动了。没有一丝犹豫,没有半分颤抖。她摸索着拿起旁边工具台上准备好的一把用于切割玻璃的、极其锋利的金刚石刀片。冰冷的金属触感渗入指尖。

她将刀片,稳稳地、精准地,压在了自己右手手腕内侧,那根跳动着生命脉搏的青色血管之上。

“晚晚!不要!”陈默的嘶吼终于爆发出来,凄厉得变了调,他像疯了一样冲向脚手架!罗德里格斯也惊骇地试图阻拦!

太迟了。

林晚的手腕,决绝地、无比稳定地,向内用力一划!

一道细细的、深红色的血线,瞬间在她苍白得刺眼的皮肤上绽开!

鲜血,并不像想象中那样喷涌而出。它先是凝聚成一粒粒饱满、圆润、如同最上乘红宝石般的血珠,颤巍巍地挂在伤口边缘。随即,在下方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在陈默撕心裂肺的呼喊声中,那些血珠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违背了重力的法则,没有向下滴落,而是如同拥有生命一般,沿着那道狰狞的玻璃裂痕,极其缓慢地、坚定地……向上攀爬!

一滴、两滴……殷红的血线,沿着那巨大的、撕裂了神圣图景的黑色疤痕,蜿蜒向上,像一条条寻找归途的细小红蛇。

奇迹发生了。

就在那纤细而刺目的血线触及裂痕顶端的那一刹那,整面巨大的、布满狰狞裂痕的彩绘玻璃窗,猛地爆发出一种无法形容的、纯粹到极致的光芒!

不是反射的阳光,而是玻璃本身由内而外地亮了起来!仿佛沉睡了百年的生命被瞬间点燃!那些触目惊心的裂痕,如同被施了魔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弥合!破碎的图案重新连接,断裂的线条流畅延伸!光芒越来越盛,越来越纯粹,如同液态的彩虹在玻璃中奔涌流淌!瑰丽的色彩相互交融、升华,焕发出比崩裂前更加圣洁、更加辉煌的光彩!仿佛创世之初的光芒在此刻重临!

整个圣家堂内部被这神迹般的光芒彻底笼罩!空气在嗡鸣,仿佛无数天使在齐声咏唱!下方所有的人,包括疯狂冲上几步的陈默和罗德里格斯,都被这无法直视的、源自生命本源的光辉所震慑,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脸上交织着极致的震撼、狂热的敬畏和无法言喻的恐惧!

只有光芒的中心,那个小小的白色身影,显得如此渺小。

林晚的身体晃了晃,像一片被狂风吹落的枯叶。她手腕上的伤口,此刻才如同泉眼般,涌出大量的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素白长袍。那刺目的红,在脚下纯粹圣洁的光芒映照下,显得格外凄厉。

她似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微微侧过头。空洞的眼眸,仿佛穿透了空间的距离,“看”向下方跪在炫目光辉中、失魂落魄的陈默。她的嘴唇微微翕动,没有声音,但那口型,在陈默因极度痛苦而变得异常清晰的视野里,却如同烙印般刻下:

“我终究……只是他未完的……注脚……”

最后一个无声的音节消散在空气里。她脸上最后一点血色褪尽,变得如同她触碰过的石膏般苍白透明。纤弱的身躯,如同失去了所有支撑,在陈默目眦欲裂的绝望嘶吼声中,在圣家堂被彻底“修复”、焕发出前所未有的神圣光辉的万丈光芒中,无声地、轻盈地向后倒去。

白色的身影,如同折翼的飞鸟,从高高的平台上坠落。

下方,是万丈光芒,是重获新生的神之彩窗,是无数人顶礼膜拜的“神迹”。

她坠落的身姿,是这辉煌神迹下,一道无声的、永恒的、被血染红的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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