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奘浑然不知自己已成三界笑柄，
此刻他在四妹的操纵下，正一步三扭地靠近壮汉。
那肌肉虬结的汉子握着朴刀，指节因用力过度泛出青白，
刀刃在月光下划出冷冽的弧线：“你再过来，老子真的砍了！”
然而回答他的，是陈玄奘突然翘起的兰花指。
指尖掠过壮汉下巴时，后者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挥刀便砍。
刀刃擦着陈玄奘鼻尖划过，却在即将砍中时被四妹凌空喝止——
听话符不知何时已贴在陈玄奘眉心，
他眼神骤然清明，看着壮汉通红的眼眶和自己不受控制的身体，突然泪如雨下。
“够了！”段小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她按住陈玄奘眉心的符咒，指尖泛起金光，“四妹，你又用错了符。”
说着，她撕下符咒，却在触到陈玄奘皮肤时突然手抖，
那抹金光竟顺着指尖钻进他眉心，惊得她慌忙后退半步。
恰在此时，地面突然震动。
陈玄奘踉跄着扶住墙，听见远处传来山崩般的轰鸣——那是猪刚鬣的脚步声。
段小姐脸色一变，抄起斩妖剑斩断铁窗，反手将陈玄奘扛在肩上：“走！去战车那儿！”
所谓战车，不过是辆用百年桃木打造的巨型木车，
车轮比陈玄奘还高，车身上钉满镇邪符。
四妹和壮汉正在往气囊里吹气，喷血人则趴在车顶调整风车角度。
段小姐将陈玄奘扔进车厢，却在转身时看见他腰间晃动的玉佩——
那是她去年在鬼市淘的碎玉拼成的平安符，此刻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抓紧！”段小姐的声音被风声撕碎，战车突然剧烈颠簸，
陈玄奘透过车窗，看见猪刚鬣的獠牙近在咫尺。
那怪物的呼吸带着腐肉气息，却在看见他时突然顿住，
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挣扎，像是想起了什么。
然而这份怔忪只持续了一瞬。
猪刚鬣突然怒吼着撞上来，段小姐咬牙挥剑，
却见战车的风车突然飞速转动——
喷血人已经吹爆了三个气囊，壮汉和四妹的锤子起落如飞，
木质齿轮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竟硬生生将战车提速到与猪刚鬣齐头并进。
“法师，闭眼！”段小姐突然扑过来，用身体护住陈玄奘。
下一秒，战车撞上了棵三人合抱的古树，
木屑纷飞中，陈玄奘听见段小姐闷哼一声，有温热的液体溅在他脸上。
他颤抖着摸向她后背，触到一片粘稠的血污——
她竟用身体替他挡住了飞溅的木刺。
“为什么……”
陈玄奘的声音哽咽，段小姐却抬头冲他笑，
染血的唇角扬起熟悉的弧度：“因为你是能取得真经的人啊。”
她说着，指尖抚过他眉心，那里还留着她方才注入的金光，“等你成了佛，可别忘了……”
她的话被猪刚鬣的怒吼打断。
陈玄奘抬头，看见那怪物正甩着头上的木屑逼近，巨蹄踩碎了满地月光。
段小姐突然推开他，从腰间扯下所有符咒抛向空中：“四妹！带法师先走！”
符咒在空中拼成八卦阵，段小姐的身影在阵中忽大忽小，像是被扔进漩涡的纸片。
陈玄奘想冲过去，却被四妹死死抱住：“法师，师父说过，你不能死！”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虎啸。
陈玄奘转头，看见个身着劲装的男子踏月而来，
他步法诡异，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虎形印记。
猪刚鬣转身迎战，却在看见男子使出螳螂拳时突然怂了，转身就往树林深处跑。
“天残脚！你又抢我生意！”
劲装男子大骂，却见一个拄着拐杖的白发老人从树影里走出，
他右腿萎缩如柴，却在跃起时踢出一道残影——
正是江湖上失传已久的天残脚。
两人缠斗间，陈玄奘听见段小姐的呼唤。
她靠在断树上，血已经浸透了半边衣裳，却仍对着他笑：“玄奘，过来。”
他跌跌撞撞跑过去，段小姐却突然抓住他手腕，
将枚丹药塞进他嘴里：“这是还魂丹，给猪刚鬣吃。”
“为什么帮他？”陈玄奘愣住，段小姐却摇头：“他本是天蓬元帅，只因……”
她突然咳嗽起来，鲜血溅在陈玄奘手上，“总之，他不该死在这里。”
远处，天残脚的拐杖已经抵住猪刚鬣咽喉。
陈玄奘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突然冲上前挡在怪物身前：“住手！他是我的坐骑！”
所有人都愣住了。
猪刚鬣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清明。
劲装男子和天残脚对视一眼，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高僧竟要收猪妖当坐骑？！”
陈玄奘握紧段小姐的手，感受着她越来越弱的脉搏，
不知哪儿来的灵感：“佛曰众生平等，猪妖也可修行。”
他转头看向猪刚鬣，“你可愿随我去西天取经，修得正果？”
猪刚鬣沉默片刻，突然屈膝跪地，巨大的头颅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天残脚耸肩退开，劲装男子则撇撇嘴：“算你小子有种，这猪妖归你了。”
月光下，段小姐看着跪在地上的一人一妖，突然笑出泪来。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陈玄奘真正踏上了取经路，而她……不过是他命中的一劫。
“玄奘，”她轻声说，指尖抚过他耳垂，“以后遇到危险，记得喊我。”
陈玄奘点头，却在抬头时发现段小姐的身影渐渐透明。
她化作万千光点，融入他眉心的金光，
只留下那枚碎玉平安符，静静地躺在他掌心。
猪刚鬣发出低沉的呜咽，陈玄奘将平安符系在它脖子上，突然听见天际传来梵音。
他抬头，看见云层中若隐若现的南天门，以及照妖镜里自己狼狈却坚定的脸。
“走吧，八戒。”
他跨上猪背，月光照亮前路，“我们还有十万八千里要走。”
猪刚鬣站起身，巨蹄踏碎晨露。
远处，劲装男子和天残脚的争吵声渐渐消失在晨雾中，
而陈玄奘知道，属于他的传奇，才刚刚开始。
“猪妖不好对付，月圆之夜更是难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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