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奘抬头,看见一座破庙矗立在荒原中。
庙门匾额已残破不堪,唯有“镜花水月”四字依稀可辨。
他走进庙中,石盆里积着雨水,倒映出他苍白的脸。
“镜花水月……”
他喃喃自语,指尖拂过石盆边缘的刻字。
忽然,水面泛起涟漪,倒映的天空中浮现出一座巨大的佛像。
他猛地抬头,却只看见荒原依旧,唯有远处山峦的轮廓,隐约似一尊侧卧的大佛。
玄奘盘膝坐在庙前,任晚风拂过湿冷的袈裟。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段小姐撕书时的决绝,
空虚公子眼底的戏谑,还有猪妖利爪挥来时,段小姐挡在他身前的身影。
忽然,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心底裂开——
不是疼痛,而是长久以来禁锢着他的枷锁,正在悄然崩解。
当他再次睁眼时,荒原已化作一片湖泊。
月光洒在水面上,远处的山峦清晰倒映,竟真的是一尊巨大的卧佛。
玄奘站起身,袈裟在风中猎猎作响,他忽然明白——
佛不在西天,不在经卷,而在人心。
五指山比他想象中更荒芜。
满山遍野的仙人掌刺破夕阳,唯有山顶的莲花池泛着幽幽绿光。
玄奘拨开一人高的荷叶,看见一朵白莲孤高地立在中央,
花瓣上凝结着水珠,像一滴未落的泪。
洞口很小,勉强能容一人通过。
玄奘卸下袈裟,叠好放在洞口,只穿着单衣挤了进去。
洞内潮湿阴暗,腐叶与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摸出火折子点燃,昏黄的光芒中,
一个秃顶男人蜷缩在角落,指甲缝里嵌着陈年泥垢。
“你是……”
“我!我是孙悟空!”
男人突然扑过来,指甲险些划过玄奘咽喉,“五百年了,终于有人来了!”
他的眼睛在火光中泛着绿光,像饿极的狼。
玄奘后退半步,稳住身形:“齐天大圣孙悟空?”
“正是俺老孙!”
男人咧嘴大笑,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
“小师父,你是来救俺的吧?快把山顶的符揭了,俺带你去降妖!”
蛋炒饭世界,王大卫盯着电视屏幕,手里的炒勺“当啷”落地。
屏幕里的孙悟空长得与他一模一样,连眉梢那颗痣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他下意识摸向自己眉心,却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王先生,请跟我们走一趟。”
西游世界,五行山下的孙悟空突然剧烈咳嗽,震得山石簌簌掉落。
他望着天际明月,想起视频里那个与自己基情无限的男人,忽然咧嘴一笑——
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小师父,”
秃顶男人凑近,身上散发着酸腐气息,
“俺被佛祖压在这里五百年,早已悟透佛法。你看俺这模样,哪还有半分魔性?”
他张开双臂,露出腋下新生的绒毛,
“俺现在满心都是真善美,就等有缘人来救俺出去,一同斩妖除魔!”
玄奘盯着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忽然想起段小姐撕毁的《儿歌三百首》。
那经书上的文字,此刻竟在他脑海中清晰浮现——
“妖性本恶?
非也。
善恶如阴阳,相生相克。
唯有以善化恶,方能得大自在。”
“好,我救你。”
玄奘点头,取出怀中仅剩的半块佛饼,
“但你须得答应我,从此不再滥杀无辜。”
“俺答应!俺发誓!”
秃顶男人抢过佛饼,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碎屑掉在胸前,
“快带我出去!猪妖就要来了!”
玄奘转身走向洞口,却在迈出半步时顿住。
他忽然想起段小姐的眼泪,想起空虚公子的折扇,想起天残脚眼中的讥讽——
原来这世间最可怕的妖,从来不是青面獠牙的怪物,而是人心深处的执念与贪婪。
“孙悟空,”
他忽然转身,烛火在他眼底跳动,“你可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善?”
秃顶男人愣住,油光满面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远处,月圆之夜的钟声隐约传来,惊飞了洞顶的蝙蝠。
玄奘望着他惊恐的眼神,忽然明白——
真正的降妖伏魔,从来不是靠刀剑拳脚,
而是要让人心甘情愿地放下屠刀。
雨又下起来了。
段小姐站在山巅,任由雨水冲刷脸庞。
她摸出怀中碎成齑粉的《儿歌三百首》,
忽然想起玄奘说过的话:
“佛曰,人生有八苦。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
山下,空虚公子望着她的背影,
忽然觉得怀中的茉莉花瓣索然无味。
天残脚哼着俚曲走过他身侧,忽然停步:
“你说,那姓陈的小和尚,能降得住那泼猴吗?”
空虚公子摇头,折扇轻轻敲着掌心。
远处,五指山方向闪过一道金光,像有人在天幕上划开一道裂缝。
他忽然想起撒花大娘的话,摸摸自己发烫的脸颊——
这次不是肾虚,而是心虚。
陈玄奘站在山顶,望着脚下的莲花池。
白莲在雨中轻轻摇曳,他忽然伸手,将最后一片佛饼掰碎,撒进池子里。
秃顶男人蹲在他脚边,忽然发出一声悲鸣。
“你骗我!”
他嘶吼着扑向玄奘,却在触及对方衣袖时被一道金光弹开,
“你根本没有揭符!你耍我!”
玄奘合十闭眼,雨声中传来《儿歌三百首》的吟诵声,
不是从他口中,而是来自心底。
秃顶男人的嘶吼渐渐变弱,化作一声长叹。
当玄奘睁眼时,眼前哪还有什么秃顶男人,
唯有一只毛脸雷公嘴的猴子,正蹲在莲花上,眼底流转着复杂的光。
“你终究还是骗了我。”
猴子挠挠腮,莲花在他脚下轻轻颤动,
“但你说得对……俺老孙这五百年,确实该好好想想,什么是真,什么是善。”
远处,猪妖的咆哮声传来,混着暴雨敲击山石的声响。
玄奘望向天际,乌云中透出一丝金光,像黎明前的第一缕曙光。
他摸出腰间残破的佛珠,忽然露出微笑——
这一路,他终于明白了降妖的真谛,
不是靠武力征服,而是用慈悲度化。
段小姐在山路上狂奔,怀中的降妖铜钱硌得她肋骨生疼。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去找玄奘,只知道不能让他独自面对猪妖——
哪怕他曾那样决绝离去,哪怕他眼中只有佛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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