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奘!”
她的呼喊被暴雨吞噬,却在抬头时看见山顶金光闪耀。
莲花池畔,那个熟悉的身影负手而立,袈裟在风中猎猎作响,宛如活佛降世。
空虚公子折扇轻摇,望着天际金光,忽然觉得掌心的茉莉花瓣清香四溢。
他转头看向天残脚,后者正盯着自己的脚掌发呆。
“想比一比吗?”
他挑眉。
天残脚抬头,缺了半颗的犬齿在雨中发亮:
“比就比!不过这次,咱们比谁先到五指山!”
暴雨渐歇,陈玄奘低头望向猴子,后者正用指尖拨弄莲花。
“走吧,”
他轻声说,“去降妖。”
猴子抬头,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先说好,俺只帮你这一次。”
“一次便够。”
玄奘转身,看见段小姐的身影出现在山道上,发辫上还沾着草叶。
她看见他,忽然放慢脚步,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你……”
两人同时开口。
玄奘看着她湿润的眼睫,忽然想起石盆上的“镜花水月”四字。
原来有些东西,看似虚幻,却是真心。
“贫僧……”
他刚要开口,却被猴子打断。
“行了行了,”
猴子纵身跃下莲花,“酸不溜秋的!等降了猪妖,有的是时间卿卿我我!”
段小姐脸红如霞,却在看见玄奘袈裟上的破洞时,
伸手掏出随身携带的针线包:“先补补吧……”
玄奘望着她低垂的睫毛,忽然伸手接过针线。
雨过天晴,天际挂着彩虹,他忽然明白——
佛道虽远,但若有人相伴,便不再孤单。
五指山下,一场大战即将拉开帷幕。
而这一次,陈玄奘不再是孤身一人。
他握着段小姐递来的降妖铜钱,看着猴子在莲花池边跳跃,
忽然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正在生长——
那是比佛法更温暖,比降妖更重要的东西。
或许,这就是人间真情。
陈玄奘盯着眼前抓耳挠腮的猴子,
锦襕袈裟在山风中微微发颤。
石缝间渗出的泉水顺着洞壁蜿蜒而下,
在孙悟空身后汇成一滩水洼——
那滩水洼里倒映着六个梵文符号,
正是他自幼在金山寺抄经时烂熟于心的六字大明咒。
“我想请您教我一个降服猪妖的办法!”
他攥紧手中的九环锡杖,杖首的铜铃发出细碎的声响。
远处沙漠传来狼嚎,让这声请求更添几分急切。
猪刚鬣昨夜留下的蹄印还清晰印在洞外沙地上,
每个蹄坑都嵌着半凝固的血痂。
孙悟空突然用尾巴勾住洞顶钟乳石,整个人倒挂下来:“猪刚鬣啊?”
金色睫毛上沾着的尘灰簌簌掉落,露出一双在黑暗中泛着绿光的眼睛。
陈玄奘注意到他耳后别着半片干枯的菩提叶,叶脉间还卡着几粒细小的佛骨舍利。
“是啊,他妖性很大,杀人无数,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陈玄奘想起三天前在黑风镇看到的场景——
染血的肚兜挂在荆棘丛中,肚兜上绣着的“福”字被利爪撕成了碎片。
那些遇难者的眼珠都被挖去,只剩下两个血窟窿对着月亮。
孙悟空突然松开尾巴,落地时震落了洞顶的蝙蝠群。
他指向身后的石壁,六字大明咒在月光下泛起荧光:
“办法倒是有……这是驱魔圣火令,是我从兜率宫八卦炉里抢出来的,当年砸烂太上老君炼丹房时顺手揣的。”
指甲刮过石壁发出刺耳声响,
几粒石屑掉进陈玄奘的僧帽里。
“可我在金山寺听法明师父说,这是观音菩萨心咒……”
陈玄奘指尖触到石壁,梵文符号突然发烫,烫得他缩回手时撞掉了僧帽。
帽檐下露出的戒疤在月光下泛着淡粉色,那是十岁受戒时香灰烫出的印记。
“菩萨心咒?”
孙悟空突然掏出耳后的菩提叶,用叶子擦着鼻子,
“菩萨心咒能把南天门的铜狮子烧成灰?去年二郎神追我到流沙河,我拿这破石头一扔,直接把他第三只眼烫出个窟窿!”
叶子上的佛骨舍利突然迸出火星,烧得他甩手将叶子丢进泉眼。
陈玄奘望着石壁上渗出的金色汁液——
那汁液顺着梵文笔画流淌,在地面聚成微型莲台。
他想起法明师父圆寂前说的话:
“玄奘啊,若你遇见压在五行山下的石猴,切记他每句话里都藏着三根毒刺。”
“我并不想杀他,他之前也是个可怜人……”
陈玄奘蹲下身,用锡杖挑起一片猪刚鬣掉落的鬃毛。
鬃毛上还缠着半片女人的发饰,珠串间卡着的胭脂膏已经发黑。
三天前在乱葬岗,他发现所有女尸的头发都被编成了发辫,唯独头顶心缺了一绺。
孙悟空突然用猴爪按住陈玄奘的肩膀,指甲透过袈裟掐进皮肉:
“哎呀我讲错了!
这石头主要功能是唤醒真善美,
当年我在天宫拿它照过七仙女,
把她们心里的小九九全照出来了——
嫦娥姐姐藏着后羿的箭镞,织女妹妹私藏了牛郎的梭子……”
陈玄奘盯着孙悟空手腕上的铁链——
那铁链嵌着七十二颗骷髅头,
每颗骷髅的牙齿都咬着半片佛经残页。
他突然想起长安西市的说书人讲过,
五百年前五行山崩塌时,曾有骷髅雨下了三天三夜。
“还是算了吧,太贵重了。”
他后退半步,锡杖顶端的铜铃突然疯狂摇晃。
洞外传来沙砾滚动的声响,月光将一个巨大的影子投在洞壁上——
那影子有着野猪的獠牙,却穿着人类的绣花鞋。
“你拿嘛!”
孙悟空突然扑向石壁,金色雷电顺着他的脊梁炸开,
“当年我用这石头砸过如来老儿的光脑袋,他疼得把五指山压下来当报复!”
雷电在他背后烧出焦黑的爪痕,
每道爪痕都像极了观音菩萨的玉净瓶纹样。
陈玄奘突然意识到,那些梵文字母的笔画间藏着细小的佛眼——
每只佛眼都在流泪,泪水汇成的溪流正沿着石壁流向洞口。
他想起法明师父的骨灰坛上也刻着同样的纹路,
只是寺里的老和尚们都说那是普通的缠枝莲。
“孙先生,这个……是不是佛祖镇压你的封印啊?”
他伸手触碰佛眼流下的泪水,泪水在指尖凝成冰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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