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幼朵姑娘,你找我做什么?”
阿幼朵未理会撒星河,转身对旁边青年说道:“有劳童青哥哥了,请回吧。”
原来那青年名叫童青。童青站在原地,犹豫不决道:“此人甚是厉害,我不放心……”
阿幼朵抚摸了下盘在手腕上的青蛇,淡淡说道:“无妨,他不会害我的。你且放心好了。”
“好吧……你且小心。”童青说罢,一步三回头,忐忑不安地离去。
目送童青走远后,阿幼朵将手一伸,道:“且请撒道长进房一叙。”
撒星河审视了一番阿幼朵后,与其一同走进房内。
落座之后,撒星河径直问道:“不知阿幼朵姑娘叫我前来有何要事?”
阿幼朵冷笑一声,道:“原以为撒道长放荡惯了,想不到还如此彬彬有礼。”
撒星河听罢,心中略有不快,不耐烦地说道:“有话且直说,无须嘲讽。”
“我先给撒道长讲讲苗疆草鬼婆的秘密吧。苗族素有草鬼婆,为族人所不容,亦为朝廷所不容,但百余年间,修行草鬼婆之人从未绝迹,你不觉得奇怪吗?”
“是有些奇怪。你到底想说什么?”
“草鬼婆是苗人最大的秘密。在世人眼里,草鬼婆诡异、阴险、毒辣,是不折不扣的坏人。但在族长眼里,却是苗人得以立足的重要一环。”
“哦?怎么说?”
“正因为草鬼婆毒辣,所以世人才不敢轻易踏足苗疆。苗人高层暗地里是支持草鬼婆的,一是用来震慑外人,二是用草鬼婆暗地铲除异己,三是用草鬼婆顶罪。苗族一般会有二到三个草鬼婆,一个在明处招揽仇恨,另外的则隐藏在族人中间,随时准备接替死去的草鬼婆,随时准备步入万人唾弃的深渊。我就是那隐藏的草鬼婆,因故意惹了是非,现在是公开的了。”
“公开的?什么意思?那迷心……”
“先不说迷心生死。且说昔日你在苗寨解毒期间,端木莫羡派人偷袭,迷心已然昏迷,你可知是谁暗中放蛊打倒那律的?”
“是你?!”
“不错,就是我。”
“……哦。你为什么做草鬼婆?凤箫是你大伯,就忍心让你被世人唾弃?!”
“有何不忍心?他连自己的女人都狠得下心,更何况是一个侄女呢!”
“女儿?什么意思?!”
“迷心姐姐是凤箫族长的女儿!”
“啊?!这怎么可能?!”
“此事千真万确!”
“哪有做父母的的会让儿女受这般委屈?!”
“是啊,没有那个父母不希望儿女幸福的!但凤箫是族长,他必须为族人着想。他不能祸害别人家女儿,就只能害自己女儿了。”
“那迷心愿意吗?!”
“迷心姐姐自是不愿意。但她太过心善,太过懂事,所以就答应了……”
“哦,原来如此……想不到她也是可怜之人……”撒星河听罢,心里不禁有些难受。
“她为了族人,忍辱负重。对你,更是倾尽心血,你可知道?”
“为我?曾经有吧。我记不得了,也不想记得!”
“不,你必须记得!若不是怕姐姐泉下难安,我是断然不会邀你前来的!”
“你到底要说什么?!”撒星河渐觉心慌,着急地问道。
“入药池解毒之人,生还者百中无一。你虽骨骼精奇,但不一定能熬过去。你可知,那时迷心姐姐未解除生死蛊,她与你共同承担了药池非人的折磨,才让你有机会活了下来。她本来身体虚弱,但为了你啊,还是不顾一切,差点连命都没了!”
“怪不得我醒来之时,她已躺在染坊……”撒星河说罢,似又想到些什么,道:“不对!你向来与迷心不和,为何知道那么多事?!”
“我与迷心姐姐只是假装不合而已。我与她从小长大,情深义厚。但为了族人,必须要隐藏情谊。苗人暗藏蛊婆之事,其实是有不少人知晓的。我只有尽量撇清与她的关系,尽量在众人面前‘羞辱’她,才能‘表明’我厌恶姐姐,别人才不会怀疑我是隐藏的蛊婆,蛊婆的秘密也才能最大限度的延续下去。但她毕竟是我的好姐姐啊!我知道她心挂于你,怕她有意外,故偷偷前去查看。想不到,她真的为你连命都不要了!”
“想不到她竟如此可怜,看来她另寻高枝也是对的……”
“你错了!迷心姐姐自始至终从未弃你而去!”
“呵呵。自始至终?!你可知我是怎么捡回一条命的吗?!”
“我当然知道,而且比你清楚!苗疆有一蛊,名曰‘情蛊’,乃是苗疆女子用心血炼制而成。若女子有心仪男子不喜欢自己,女子则可以施展情蛊,强行令对方钟情自己。此蛊以眉目传放,神仙难察。”
“哦?竟有此神蛊?”撒星河想起端木莫羡曾对迷心百般维护,渐觉另有隐情。
“那日密室争斗之后,你被端木莫羡挟持。迷心无计可施,便暗中在水里下毒,又帮助追兵解毒,从而获取了端木莫羡等人信任。后姐姐对端木莫羡暗施情蛊,欲左右其心志,进而解救你于为难之中。但情蛊生效较慢,端木莫羡并非寻常人物,且有法图明、离猜等人在旁提醒,迷心姐姐只得扭捏作态,假装顺从,好歹哄骗端木莫羡将你扔到悬崖之下。”
“即便那样,我也一样会死!你可知,是她操控我救活封蒙善的,差点令我虚耗而死!你可知,提出将我绑在石头上并锁住琵琶骨的,也是她!”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啊!只怪端木莫羡等人太过机警。为继续获取信任,迷心姐姐只得控制你救活封蒙善。她已提前安排好一条水蛇在潭底等候,在控制你时通过箫声通知水蛇策应。幸亏你命大,未耗空生命,才能被水蛇所救。之所以要绑住你,那是因为不卑躬屈膝,不假装无情,就不能哄骗那些精明贼子!不献媚谄笑,就不能让端木莫羡心软?!”阿幼朵说到此处,眼睛已开始泛红。
“不……不可能!即便如你所说,那水蛇亦非凡物,定知道迷心命不久矣。它焉能再受迷心操控?!”撒星河努力寻找理由争辩。他不敢相信,期盼阿幼朵说的是假话。
“它当然愿意。驭兽之术并不在于控制,而在于交心。那水蛇修行百年有余,曾被迷心姐姐搭救,所以愿誓死报答。它们看似狠毒,却比人纯善太多!你以为是你命大吗?其实是迷心姐姐和黑蛇死命相保才获得生机的。”
“啊!?”撒星河听罢,顿觉头脑发晕,差点歪倒在地。他努力撑住身体,兀自悔恨道:“错了!错了!全错了!是我误会她了!”
“迷心姐姐在复活封蒙善后,发现他和离猜就是曾和我们相斗的哀牢黑巫师,便偷偷送信告知我们。我们才得以知道他们的底细,进而除掉苗疆祸患。后来,迷心姐姐曾尝试去寻你,奈何情蛊发作愈发厉害,根本无力感知水蛇动向。再后来,我偶遇不成人样的她,便将她带至竹楼修养了一日。哪想,第二日她便不知所踪了……她一心为你,所以你莫要再怪她,更莫再恨她了……”
“不会了,不会了……”撒星河喃喃自语,突然双手紧紧抓住阿幼朵双肩,急切地问道:“迷心呢?她在哪里?!我要去找她!”
阿幼朵眼泪夺眶而出,任由撒星河拼命摇晃,却不发一言。
“你说话啊!迷心去哪里了……”撒星河急切地哀求道。
阿幼朵推开撒星河,拭了拭脸上的泪水,道:“情蛊随血浸心田,唯有一死方了断。女子若不是真心真意施放情蛊,定会遭到反噬。刚开始会如剜心剔骨般疼痛,以后会逐渐丧失心智,若疯狗无异。若女子施放毒蛊后却想着其他人,那她将会受到加倍的折磨。迷心姐姐一心对你,可想而知,她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啊?怎么会这样?!你为什么不拦住她?!她一个人肯定很痛苦,你不知道吗?!”撒星河想起昔日辱骂迷心之时,迷心曾捂着胸口看似痛苦不堪。现在想来,原是情蛊开始反噬了。
“我何尝不想帮助姐姐!可是,你知道吗?世间女子皆爱美,谁希望自己像疯狗一样蓬头散发到处乱咬人呢?!姐姐不想让世人看到她的丑态,她只想保留一丝女人的尊严,难道有错吗?!我又能说什么呢?!又能做什么呢?!”
“迷心去哪里了?!我要找她!”撒星河慌乱起身,急急夺门而出。
“你去哪里找?!我都不知她葬于何处!”阿幼朵紧跟其后,边哭边大喊道。
撒星河听闻,突然愣在原地,若雕像般一动不动。
“竹楼!对,定是去了竹楼!竹楼是迷心的长居之地,定是在那里。”撒星河有些神志不清,若疯子般喃喃自语。
阿幼朵见撒星河精神恍惚,欲向前拉住他。怎想撒星河突然如疯了一般冲向竹楼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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