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智取关键账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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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已深,年羹尧的营帐内依旧灯火通明。

林逸跟着那名便服男子走进帐内时,年羹尧正对着一幅江南舆图出神。他没有穿戴盔甲,只着一身寻常的深色劲装,少了几分白日的威严,多了几分沉稳。

“坐。”年羹尧指了指下首的座位,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林逸依言坐下。帐内没有旁人,只有他和年羹尧。

“今日在满江红,你做得不错。”年羹尧转过身,目光落在林逸脸上,眼神复杂。

林逸微微垂首:“下官只是做了分内之事。”

“哼,”年羹尧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那些地方官吏和盐商,一个个都是喂不饱的豺狼。你今日拒了他们的金子,算是给他们一个下马威,也给本将军长了脸。”

林逸没有接话,他知道年羹尧叫他来,绝不仅仅是为了夸奖他。

果然,年羹尧话锋一转:“只是,光靠硬顶,是查不出东西的。这江南的盐务,水深得很,牵一发而动全身。你今日虽然硬气,但也把那些人都得罪了。日后想要从他们口中套出话来,怕是更难了。”

“大将军教训的是。”林逸恭声道,“下官也知道,仅凭一腔血勇,难以成事。只是,若连这点底线都守不住,又何谈查清巨案,为皇上分忧?”

年羹尧盯着林逸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你倒是个明白人。本将军今日叫你来,是想问问你,对眼下的局面,可有什么破局之策?”

林逸心中一动。年羹尧这是……在向他问计?这可不像他白日里那般独断专行的作风。难道是裕亲王府的人给了他什么压力,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的局势?

他沉吟片刻,开口道:“大将军,下官以为,欲破此局,当从两处着手。”

“哦?哪两处?”年羹尧来了兴趣。

“其一,明修栈道。”林逸伸出一根手指,“大将军可继续对那些涉案官员和盐商施压,或传讯问话,或搜查府邸,让他们疲于应付,自乱阵脚。如此一来,既能让他们摸不清我们的虚实,也能掩盖我们真正的目的。”

年羹尧点了点头:“这倒是与本将军的想法不谋而合。那其二呢?”

“其二,暗度陈仓。”林逸伸出第二根手指,声音压低了几分,“那些官面上的账簿,大多是做给我们看的。真正的秘密,往往隐藏在那些不起眼的角落。下官以为,我们当设法找到他们的‘内账’,或是掌握他们私下交易往来的凭证。”

“内账?”年羹尧眉头微蹙,“这谈何容易?那些老狐狸,岂会将如此重要的东西轻易示人?”

“大将军说的是。”林逸道,“所以,此事不能强攻,只能智取。我们需要找到一个突破口。”

“突破口?”

“正是。”林逸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这些人虽然勾结一气,但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有的人胆小怕事,有的人贪得无厌,有的人与其他势力素有嫌隙。只要我们能找到这样一个薄弱环节,便有机会从中撕开一道口子。”

年羹尧摸着下巴,沉思起来。林逸的这番话,倒是给他提了个醒。他之前只想着快刀斩乱麻,却忽略了这些官场上的弯弯绕绕。

“你可有什么具体的人选?”年羹尧问道。

林逸摇了摇头:“下官初到江南,对地方情形尚不熟悉。不过,下官这几日查阅扬州盐运司的账册时,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

“哦?说来听听。”

“扬州盐运司的库大使,名叫赵德全。此人官职不高,只是个从九品的小吏,但盐运司所有库房的进出,都要经过他的手。下官发现,在近三年的账目中,凡是涉及到大额盐引出库或银两支取,除了盐运使钱谦益的签押外,都必然有这个赵德全的副署画押。而且,此人的笔迹,在一些关键账目的数字旁边,似乎……有些细微的标记。”

年羹尧眼神一凝:“标记?什么样的标记?”

“像是一些极小的点,或是不易察觉的横线。若非仔细比对多处,很难发现。下官猜测,这或许是赵德全自己留下的记号,用以区分某些特殊的账目。”林逸分析道。

“你的意思是,这个赵德全,可能掌握着一些关键的线索?”

“下官不敢断言。但此人既然经手如此多的机密账目,又留下这些可疑的标记,至少说明他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而且,一个从九品的小吏,却能接触到如此核心的事务,本身就很不寻常。他要么是钱谦益的心腹,要么……就是被钱谦益拿捏住了什么把柄,不得不为其所用。”

年羹尧沉吟道:“若他是钱谦益的心腹,怕是难以撬开他的嘴。”

“那便从他的把柄入手。”林逸道,“一个身处如此位置的小吏,若说他两袖清风,下官是不信的。只要我们能找到他贪腐的证据,或是他害怕被人知道的秘密,或许就能让他开口。”

年羹尧眼中精光一闪:“好!此事就交给你去办!本将军会派人暗中协助你。需要什么人手,尽管开口。”

“谢大将军信任。”林逸躬身道,“下官只需要刘昌一人从旁协助便可。此事不宜声张,人多反而容易暴露。”

“也好。”年羹尧点了点头,“本将军等你的好消息。”

接下来的几日,年羹尧果然依林逸所言,在明面上动作频频。他先是传讯了扬州知府孙明礼,就城中治安和盐枭滋事等问题,狠狠训斥了一番。随后又派兵查封了几家与盐务勾结过深的赌场和妓院,抓捕了一批地痞流氓。

一时间,扬州城内风声鹤唳,官员富商们人人自危,都以为年大将军要动真格的了。

而林逸则带着刘昌,悄无声息地开始了对赵德全的秘密调查。

赵德全此人,年约四十,其貌不扬,平日里深居简出,除了当值,便是待在城南一处不起眼的小宅院里。

林逸让刘昌在赵德全家附近租下了一间民房,日夜监视他的动静。

“林爷,这个赵德全,除了每日去盐运司点卯,就是回家。家里只有一个老妻和一个尚未成年的儿子。没见他跟什么人有过多来往,也不像是有什么不良嗜好的样子。”刘昌向林逸禀报道,脸上带着几分失望。

林逸并不意外。像赵德全这样的人,必然十分谨慎。

“继续盯着。”林逸吩咐道,“注意观察他每日出入的时间,以及与他接触的人。尤其是那些……不寻常的接触。”

又过了两日,刘昌终于带回来一个有价值的消息。

“林爷,小的发现,每隔三五日,赵德全都会在黄昏时分,独自一人去城西的‘聚宝当铺’。他每次进去,都待上半个时辰左右才出来,出来时,怀里似乎揣着些什么东西。”

“聚宝当铺?”林逸眉头一挑,“这家当铺是什么来头?”

“小的打听过了,这聚宝当铺的东家姓黄,据说是外地来的,在扬州城开当铺也有七八年了。平日里生意不算太好,但也没见他亏本。”

林逸沉吟片刻,道:“这个赵德全,一个从九品的小吏,俸禄微薄,能有什么贵重东西需要经常拿去典当?除非……”

他眼中闪过一丝亮光:“除非,他不是去典当,而是去……存放东西!”

“存放东西?”刘昌不解。

“有些当铺,除了做典当生意,也兼做一些替人保管贵重物品的业务,从中抽取佣金。赵德全既然掌握着盐运司的机密账目,难保他不会将一些重要的东西,存放在当铺这个看似安全的地方。”

“那……我们要不要去查查那家当铺?”

“不。”林逸摇了摇头,“直接去查,只会打草惊蛇。我们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让赵德全主动将东西取出来的契机。”

他站起身,在房间里踱了几步,脑中迅速盘算着。

突然,他停下脚步,对刘昌道:“你去找几个机灵点的人,装扮成城狐社鼠,去赵德全家附近散布一些谣言。”

“谣言?什么谣言?”

“就说……年大将军已经掌握了盐运司贪腐的证据,很快就要对盐运使钱谦益动手了。还说,凡是与钱谦益有牵连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刘昌眼睛一亮:“林爷的意思是,让赵德全自乱阵脚?”

“不错。”林逸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赵德全这种人,最是惜命。一旦听到风声,必然会想方设法保全自己。而他最重要的保命符,很可能就藏在那个聚宝当铺里。”

当晚,关于年羹尧要彻查盐运司的谣言,便如风一般,在扬州城的大街小巷传开了。

赵德全自然也听到了这些风声。他一连两日都显得心神不宁,坐立不安。

第三日黄昏,赵德全果然如林逸所料,形色匆匆地出了门,直奔城西的聚宝当铺而去。

林逸和刘昌早已在当铺附近的一家茶楼二楼窗口等候。

“他进去了。”刘昌压低声音道。

林逸点了点头,目光紧紧盯着当铺的门口。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赵德全从当铺里走了出来。他的神色比进去时更加慌张,怀里鼓鼓囊囊的,似乎揣着一个不小的包裹。他左右张望了一下,便低着头,快步朝家的方向走去。

“跟上他。”林逸对刘昌使了个眼色。

两人悄无声息地跟在赵德全身后。

就在赵德全走到一条僻静的小巷时,突然从巷子两头窜出几个蒙面大汉,手持短棍,将他团团围住。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赵德全吓得魂飞魄散,声音都变了调。

为首的蒙面大汉嘿嘿一笑:“赵大人,别紧张,我们兄弟只是想跟你借样东西。”

“借……借什么?”

“借你怀里揣着的那个宝贝!”那大汉说着,便伸手向赵德全怀里抓去。

“别……别过来!”赵德全抱着怀里的包裹,连连后退。

就在此时,林逸和刘昌从巷口现身。

“住手!”林逸厉声喝道。

那几个蒙面大汉见状,似乎有些慌乱,虚晃一招,便转身逃窜而去。

赵德全惊魂未定,看到林逸,如同见到了救星一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林……林大人!救命啊!林大人!”

林逸走上前,扶起赵德全,温声道:“赵大人不必惊慌,歹人已经走了。你没事吧?”

赵德全惊魂未定地指着怀里的包裹,声音发颤:“林大人……他们……他们要抢这个……”

林逸的目光落在那个包裹上,不动声色地问道:“赵大人,这里面装的是什么贵重东西,竟惹来歹人觊觎?”

赵德全的脸色变了变,眼神躲闪,支支吾吾道:“没……没什么……只是一些……一些不值钱的旧物……”

林逸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和煦:“赵大人,你我都是为朝廷办事。如今扬州城鱼龙混杂,你怀揣如此重要的东西,独自一人行走,实在太过危险。不如……就由本官替你暂时保管,待风声过去,再交还与你,如何?”

赵德全闻言,脸色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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