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心中一紧,连忙打开房门。
锦衣男子神色慌张地站在门口,压低声音道:“林大人,出事了!刚才小的在街上采买回京的土产,无意中听到两个形迹可疑的人在议论……议论李香君姑娘!”
“什么?!”林逸脸色骤变,“他们说什么了?”
“他们说……说李姑娘最近和一位‘京城来的贵人’过从甚密,还说……还说那贵人似乎就是咱们查案的钦差大人身边的人!”锦衣男子急促地说道,“小的担心……担心是那些被查办官员的残余势力,想要对李姑娘不利,借此报复大人您!”
林逸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他和李香君的交往虽然隐秘,但终究不是密不透风。江南官场盘根错节,那些被他亲手送进监狱的贪官污吏,其党羽爪牙遍布,难保不会有人暗中盯上了他。
“那些人现在在哪里?”林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小的听到后,怕打草惊蛇,没敢跟得太近。他们似乎是往城南方向去了。”锦衣男子答道。
林逸立刻做出决断:“你马上去找约翰·贝尔,让他换上便装,在驿馆后门等我。记住,此事不要惊动任何人,尤其是年大将军那边的人!”
“是,大人!”锦衣男子领命匆匆离去。
林逸迅速换上一身不起眼的青布长衫,戴上一顶斗笠,遮住了大半张脸。他从枕下摸出一把小巧的匕首,藏入袖中。
片刻之后,林逸与同样换了便装的约翰·贝尔在后门会合。约翰·贝尔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看到林逸凝重的神色,也知道事情非同小可。
“约翰,你会驾车吗?”林逸问道。
“会的,大人。在欧洲时,我经常自己驾车游历。”约翰·贝尔答道。
“很好。”林逸从驿馆马厩牵出一匹最不起眼的劣马,套上一辆破旧的板车,“我们走!”
两人驾着板车,在细雨中驶出驿馆,朝城南方向赶去。
一路上,林逸的心都揪着。他既担心李香君的安危,又怕自己的行踪暴露,引来更大的麻烦。他与李香君约定过,若有急事,便在秦淮河畔那家他们初遇的“闻莺馆”茶楼留下暗号。
板车在泥泞的街道上颠簸着,雨点打在斗笠上,发出“噼啪”的声响。
“大人,我们这是要去哪里?”约翰·贝尔终于忍不住问道。
“去救一个朋友。”林逸言简意赅。
终于,他们来到了秦淮河畔。雨中的秦淮河,不复往日的繁华喧嚣,显得有些冷清。
林逸让约翰·贝尔将板车停在远处一个僻静的巷口,自己则快步走向“闻莺馆”。
茶楼里客人稀少,店小二正无聊地打着哈欠。林逸径直走到柜台,压低声音问道:“小二哥,近日可有一位姓李的姑娘来过?她可曾留下什么话?”
店小二上下打量了林逸一番,见他虽然衣着普通,但眉宇间自有一股不凡的气度,不敢怠慢,想了想说道:“哦,客官说的是香君姑娘吧?她今儿一早来过,留下了一张字条,说是给一位姓林的公子。”
说着,店小二从柜台下取出一张折叠好的纸条,递给林逸。
林逸接过纸条,展开一看,只见上面用娟秀的蝇头小楷写着几行字:
“林郎见字如面:昨夜偶感风寒,身体不适,暂避于城南旧识柳姨处静养,勿念。另,近日街市多有闲人窥探,行事万望小心。香君拜上。”
字条下方,还画着一只展翅欲飞的小鸟,正是他们约定的“平安”暗号。
林逸看完字条,心中稍安。看来李香君已经察觉到了危险,并提前躲避了。只是,她所说的“城南旧识柳姨处”,究竟在何处?
他正思索间,眼角余光瞥见茶楼外不远处,两个头戴氈帽、身形彪悍的男子,正鬼鬼祟祟地朝这边张望。那两人的衣着打扮,与锦衣男子描述的十分相似。
林逸心中一凛,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
他不动声色地将字条收入怀中,对店小二说道:“多谢小二哥。若香君姑娘再来,还请转告她,林某一切安好,让她务必保重自己,待风波平息,我自会去寻她。”
说完,他留下几文赏钱,转身走出茶楼。
那两个氈帽男子见林逸出来,立刻交换了一个眼神,不远不近地跟了上来。
林逸故意放慢脚步,朝一条偏僻的小巷走去。他必须尽快甩掉这两个尾巴,才能设法找到李香君。
约翰·贝尔见林逸朝自己这边走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可疑的人,立刻警觉起来。
“大人!”他低声呼唤。
林逸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出声,然后快步走到板车旁,低声道:“有人跟踪。你先驾车离开,往城东方向走,尽量引开他们的注意。记住,不要与他们发生冲突,安全第一。一个时辰后,我们在城东的‘聚福客栈’会合。”
“可是,大人您……”约翰·贝尔有些担心。
“不必管我,我自有脱身之法。”林逸不容置疑地说道,“快走!”
约翰·贝尔知道情况紧急,不再多言,立刻扬起马鞭,驾着板车朝城东方向驶去。
那两个氈帽男子见林逸与一个洋人分头行动,略一犹豫,其中一人便朝约翰·贝尔的板车追去,另一人则继续紧盯着林逸。
林逸见状,心中稍定。只要能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就好办多了。
他转身钻进了一条狭窄曲折的小巷。那名氈帽男子也立刻跟了进去。
小巷幽深,两旁是高高的院墙,雨水顺着墙檐滴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林逸故意加快脚步,在那男子即将追上他时,猛地拐过一个弯,闪身躲进了一处破败的院门后。
那氈帽男子追到拐角,见林逸不见了踪影,不由一愣。他正四下张望,突然感觉后颈一凉,一把冰冷的匕首已经抵在了他的咽喉上。
“别动!也别出声!”林逸冰冷的声音在他耳后响起,“说!是谁派你们来的?你们想对李香君做什么?”
那氈帽男子身体一僵,额头上渗出了冷汗。他能感觉到,抵在自己喉咙上的匕首,锋利无比,只要对方稍一用力,自己就会血溅当场。
“好汉……好汉饶命!”氈帽男子声音颤抖地说道,“我们……我们只是奉命行事……是……是原来的盐运司大使周扒皮……不,是周老爷手下的管事,让我们来……来教训一下那个姓李的婊子……说她勾引了京城来的大官,害得周老爷丢了官……”
“周扒皮?”林逸眉头一皱。这个名字他有印象,正是此次盐务贪腐案中被革职查办的一名重要官员。看来,这些人果然是来寻仇的。
“你们打算怎么教训她?”林逸冷冷地问道。
“管事说……说让我们把她……把她卖到城西的黑窑子里去……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氈帽男子越说声音越小,身体也抖得更厉害了。
林逸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怒火。这些贪官污吏,自己作恶多端,不知悔改,反而迁怒于无辜之人,手段如此歹毒!
“你们还有多少同伙?李香君现在到底在哪里?”林逸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匕首的锋刃在氈帽男子的皮肤上划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啊!好汉饶命!我说!我都说!”氈帽男子感到一阵刺痛,吓得魂飞魄散,“我们……我们就来了四个人,另外两个……两个去盯着李香君在城南租住的那个小院子了……就在……就在三元巷柳树胡同……第三家……”
“她不在那里,你们扑空了。”林逸冷笑道,“说!周扒皮的那个管事,现在在哪里?”
“他……他应该在城西的‘快活林’赌场等我们的消息……”
林逸得到了想要的信息,不再与他废话,用匕首的刀背在他后颈猛地一击。氈帽男子闷哼一声,软软地倒了下去。
林逸迅速在他身上搜了搜,找到了一些碎银和一把短刀,然后将他拖到一处隐蔽的角落,用绳索捆了个结实,又用破布堵住了他的嘴。
做完这一切,林逸不敢耽搁,立刻按照氈帽男子提供的线索,朝城南三元巷柳树胡同赶去。他必须尽快找到李香君,确认她的安全。
此时,雨越下越大,林逸的衣衫早已湿透,但他却丝毫感觉不到寒冷,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香君,你千万不能有事!
他匆匆穿过几条街巷,远远地便看到了柳树胡同的牌坊。
就在他准备拐进胡同时,眼角余光突然瞥见胡同口对面的一个茶摊下,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正端着一碗热茶,慢慢地喝着,但他的目光,却不时地瞟向柳树胡同的入口。
林逸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那个人,竟然是年羹尧身边的一名亲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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