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起来！”徐墨对那堆金银连瞧都没瞧，站起身一挥手，走了！”
大虎立马抱起钱箱子，王清荷和徐大头紧跟在后头。
“哎，徐兄弟，等等！”
周掌柜赶忙追问：“这水晶糖，你隔多久能送一次货？”
“那得看老天爷赏不赏脸了！”
徐墨扬了扬眉毛，“水晶糖这玩意儿，出产本就不多。西域的商人得穿过荒人的地盘才能到咱们大周，那荒人地界凶险得很，谁知道他们下次什么时候能来？许是三个月，也可能一年半载的。所以啊，下回供货，我也说不准。”
“哦！”
周长发眼睛眯了眯，脸上又堆起恭维的笑，“看徐兄弟这气派，定是大户人家出身，莫不是龙城徐家的公子？”
龙城也是个郡城，离这儿三百里地，不过那里可没姓徐的大族。
“我九山郡城的！”
徐墨不耐烦地摆摆手，“周掌柜要是觉得亏了，现在把钱拿回去也行，我徐某人再去找别家，非卖个一千贯给你瞧瞧不可！”
九山郡城，正是大周和荒人接壤的地方，庆县就归它管。
西域商人要进大周，九山郡是头一站。
这话，是个试探。
“给！”
大虎把钱箱往前送了送。
墨哥之前交代过，他一发话，不管卖了多少钱，都得有还回去的架势。
周掌柜哪敢接，连忙躲开，人还挡在了白糖前面：“徐兄弟，你这是做什么！钱货都清了，六百贯是你的，这二十斤水晶糖就是周家的了！小顺子，快替我送送徐公子。”
那伙计立马做了个请的手势。
徐墨冷着脸，甩了甩袖子就上了骡车，四个人这才离开了周氏糖果铺。
车子走远了，周掌柜脸上那副和和气气的样子立马收了起来，透着一股精明和狠劲儿。
徐墨这小子，说话做事派头是足，可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这四个人，除了那丫头，穿的衣服都是新的。
徐墨是穿了绸缎，可身上挂的玉佩、香囊却差得很，坐的骡车瞧着也像是车行里雇的。
怎么看都不像是大户人家的做派。
再说这糖，娇贵得很，不好保存，从万里外的西域运过来，路上总得化掉些吧？可这二十斤水晶糖，一点儿都没化。
最关键的是，九山郡城比庆县可繁华多了，他干嘛不在那边卖，偏偏跑到庆县这小地方来？
这一连串的疑团，在老奸巨猾的周长发心里绕来绕去，他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伙计便快步溜出了门。
“金子，甜的！”
车厢里，王清荷拿起块金元宝咬了一口，大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牙，“一天就六百贯！十天就是六千贯，一个月一万八……一年十四万六千贯！十年就是一百四十六万贯！表哥，你这是要发大财了呀！”
徐墨摇摇头：“小财迷，这白糖，暂时不能在庆县卖了！”
王清荷吃了一惊：“为什么呀？”
徐墨眯起眼：“那周长发，翻来覆去地试探我，心里头肯定打着别的算盘。”
王清荷有点懵：“我怎么没听出来？”
徐墨朝车头那边看去：“大虎，留神看看后头，有没有尾巴跟着。”
王清荷撇撇嘴：“表哥，钱货都两清了，周掌柜派人跟咱们干嘛！”
她话音才落！
大虎就开口了：“墨哥，你真神了！周掌柜铺子里的那个伙计，鬼鬼祟祟地吊在街尾巴上跟着呢！”
“不会吧！”
王清荷扒着车窗往外一看，顿时傻眼了——糖果铺那伙计果然低着头，远远地缀在后头。
徐墨眉头皱了起来，沉声说：“这就是我非要装成大族子弟的原因。”
王清荷也皱起眉：“那要是表哥你用咱们村里人的身份去卖白糖呢？”
徐墨冷哼一声：“那怕是直接被他们抓起来，严刑拷打，逼问出白糖是怎么做出来的！”
很多人都以为，带着点现代技术穿到古代就能横着走。
其实呢？技术再厉害，不懂人情世故，最后还不是被人捏在手里，当成会下金蛋的鸡，榨干了为止。
“不能够吧？”
王清荷还是不太信，“周家在县城名声挺好的，都说他们乐善好施呢！”
徐墨摇摇头，认真道：“清荷，真正心善的人，是发不了大财的。你不明白，黑糖变成白糖，这里头藏着多大的油水！周家要是掌握了这法子，立马就能从县城里的土财主，变成全天下都排得上号的大富翁。碰上这种泼天大的好处，周长发那种老狐狸，能没点歪心思？”
头一回碰上这种事，王清荷一张鹅蛋脸吓得煞白：“那、那可怎么办啊？”
大虎、徐大头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第一次觉得这世道，比他们想的要复杂多了。
徐墨叮嘱道：“回家后，把剩下的那些白糖都吃了，千万别让外人瞧见。这几天也别出门了，要买菜让你舅舅出来买。等过阵子，我去趟九山郡，把白糖在那边卖开了就好了。”
王清荷瞪圆了眼睛：“这都这么吓人了，你还要去郡城？”
徐墨轻轻一笑：“地方越大，有钱人越多。这二十斤白糖要是在郡城，少说也能卖个一千贯。”
王清荷舌头都打结了：“一、一千贯！”
“大虎，停车！去把那个伙计拿住，给他点颜色瞧瞧！”
徐墨又沉声吩咐，“让他给周掌柜带句话，要是老老实实做买卖，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要是敢动歪心思，那就后会无期！”
没多会儿，那伙计回到周氏糖果铺，举着红肿的手腕把话转述了一遍。
周长发听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变幻不定。
……
几个人逛街买了些东西，又还了骡车，过了半个时辰，七个人才在城门口重新碰头。
一看到徐墨他们四个人身上大包小包的，舅舅就急了：“清荷！你怎么不劝着点你表哥？让他买这么多东西！债还没还上呢！”
王清荷低着头，鹅蛋脸红扑扑的。
她哪里没劝？可真到了铺子里，表哥问了价钱，连价都不带还的，不光给她买了手镯、耳环、簪子，还买了两身新衣服、新鞋子，连她一直想要又舍不得买的胭脂水粉都买了，简直把她想的全给买齐了。
当然，其他人也都没落下。
徐墨递过去一个布包：“舅舅，这事儿别怪清荷，当表哥的，给她买点东西是应该的。这是给您买的衣服鞋子，回去试试看合不合身！”
“啊？我也有！你这孩子，瞎花什么钱啊，舅舅啥都有，不缺！”
舅舅接过布包，嘴上说着，脸上却笑开了花，露出了牙花子，“花了多少钱啊？剩下的够还债不？不够舅舅给你添！”
“够了，舅舅。天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了！”
徐墨挥手告别，临走又叮嘱王清荷，“别忘了我交代你的事！”
“知道啦——！”
王清荷拖长了声音应道：这一路上，表哥都跟她念叨八遍了，做白糖的事儿，千万不能说出去，剩下的白糖要藏好赶紧吃完。
五个人走了。
舅舅一直看着，直到骡车消失在路的尽头，才问旁边的王清荷：“你表哥到底卖了多少钱啊？买这么多东西？”
王清荷张了张嘴：“六……”
“六十贯？”
舅舅立马板起脸，“那还完债不就剩二十贯了？你这丫头怎么不拦着他点，让他这么乱花钱！”
王清荷看看左右没人，凑近了低声说：“阿爹，不是六十贯，是六百贯！”
“什、什么？六、六百贯？！老天爷啊，这怎么可能！”
舅舅说话都结巴了。
王清荷又道：“阿爹，我跟你说，表哥现在可会装了……”
舅舅听着听着，眉头皱了起来：“这衣服鞋子，怎么这么沉手？”
打开布包一看，衣服里头竟然塞着一个金元宝、两个银元宝！
王清荷也惊了。
他们俩卖糖买东西，全程都在一块儿，她压根没察觉到徐墨是什么时候往布包里塞了金子和银子的。
舅舅愣住了，随即眼圈一红，热泪涌了上来：“阿姐啊，墨儿长大了，知道心疼人了……可惜你不在了，不然也能跟着享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