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文静凑近小声问:“莫不是县衙的差役?”
徐墨摇了摇头:
“钱大富走那会儿,天都黑透了,城门早关了,他上哪儿找县衙的人去?再说了,差役上门,那是直接踹门,哪会这么鬼鬼祟祟。这是贼!就是不知道来了几个……你快藏床底下去!”
柳文静却不肯:“我虽是个女子,可一棍子闷头上,铁打的人也受不住。我能帮你!”
“行!那咱俩光脚丫子,等门一开,照头就招呼!”徐墨压低声音点头。
两人都没点灯,悄悄摸出砍刀和棍棒,赤脚走到堂屋。
外头星月的光透进来,隐约能瞅见有刀尖在门缝那儿闪着寒光。
吱吱吱……
门栓正被刀尖一点点地往外拨。
两人都屏住了呼吸。
徐墨心里盘算着,要不先把门栓顶回去,然后扯开嗓子喊,把贼吓跑算了。
可这门瞧着就不结实,万一贼胆子大,不跑,撞几下也就开了。到时候人家有了防备冲进来,这闷棍就打不成了!
还是得出其不意,先放倒两个再说。只要人不多,剩下的说不定就吓跑了,真不跑,也能豁出去拼一把。
哐当!
门框那头被拨开了,徐墨立马举起了砍刀,柳文静也把木棒高高举起。
吱呀……
门被慢慢推开了一条缝!
“啊!”
就在这时,门外头突然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跟着就是“扑通”一声,有人倒地上了。
紧接着,二虎那粗嗓门炸响:“哪来的毛贼,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打墨哥的主意!大徐庄徐二虎在此,有种的一起上!”
“二虎!”
徐墨心里一下踏实了,忙安抚柳文静:“没事了,别怕!”
柳文静也长舒一口气,昨天她可是亲眼见过二虎一个人撂倒那四个帮闲的。
“小子,你找死!”门外有人吼道。
砰砰砰……呼呼呼!
拳脚声、兵器碰撞声响成一片。
突然,先前那吼叫的声音又急促响起:“点子扎手!带着老三,快撤!”
过了一小会儿,又听见二虎大喊:“三个毛贼,往哪儿跑!”
“二虎!”徐墨赶紧拉开门喊住他,“别追了!天黑,小心着了道!”
凭二虎的身手,对付普通人,来三个也是轻松拿下。可听动静,对方不光会拳脚,手里还有家伙,这就危险了。
月光底下,二虎摸着后脑勺,挺不好意思地说:“墨哥,对不住啊,把你吵醒了!”
徐墨忙问:“我早醒了,你没伤着吧?”
“没事儿!那三个毛贼是有点功夫,可还伤不了我!”二虎气哼哼地说,“要不是他们手里拿着刀,一个都别想跑!不过就算有刀,他们也没占着便宜。一个被我打了一拳,当场就趴那儿吐血了,受了内伤;还有一个肩膀被我抓伤了,褂子都给我撕下来一块;另一个功夫好点,又有刀,跑得倒是快!”
徐墨从二虎手里接过那片碎布,瞅了瞅收好,纳闷儿了:“你怎么晓得我家里进贼了?”
二虎解释:“昨晚上俺爹就说了,你这一下子露了富,怕是有贼惦记,让俺跟大哥轮流过来给你守夜呢!”
“真是谢谢你们了!”徐墨心里暖烘烘的。
浮生叔这人,就是不爱说场面话,净干实在事儿。真能处!
“墨哥,你谢啥呀,该我们一家子谢你才对!”二虎眼圈有点红,“你都不知道,昨晚俺爹拿那么多银子回去,还说往后一个月俺们能挣十贯钱,俺娘当时就哭了,非说要过来给你磕头!”
徐墨笑了:“都是自己人,客气啥。快进屋吧,大半夜的外头凉。”
二虎摇摇头:“不去了,夜里头不方便,我在外头还能练练功!”
徐墨更好奇了:“练啥功啊?”
“枪桩!”二虎说着就摆了个握枪的架势,“这是俺爹以前跟着老帅学来的枪桩。脚趾头得抓紧地,脚心要空着;膝盖弯一点儿,屁股往后坐;会阴往上提,尾巴根往下坠;小肚子收紧,胸膛打开;两只手像抓着东西似的,肩膀头往下沉,胳膊肘也往下坠;下巴往里收,耳朵往上提,脑袋顶上像顶着个东西。就这么站着,站久了,力气就大了,反应也快,能一个打好几个。”
徐墨听得一愣:这不就跟华夏古代那什么三体桩差不多嘛。
信息大爆炸那会儿,各种内家拳的练法网上到处都是。刷到的人多,可真练出名堂的没几个。
“墨哥,这可是秘传的功夫,俺爹连俺那两个叔都没教!”二虎压低声音说,“俺爹说你身子骨弱,让我把这枪桩教给你,好好打熬打熬身体。不过你可不能往外传,这是老帅家传的秘功。”
“那我试试!”徐墨学着二虎的样子摆开架势,可总是顾头不顾腚,抓不住要领。
勉强摆出个大概样子,才站了不到五分钟,就浑身发抖,实在撑不住了。
二虎皱着眉头:“墨哥,你这么站可不行。练桩功,就得站到实在没力气了,那才是劲力转换的开始。俺那时候站不住了,俺爹直接就拿小树条子抽,抽得俺只能接着站。俺可不敢抽你……要不明天让俺爹来教你?”
“再来!”徐墨咬咬牙,重新站好。
站桩练拳,练成像大虎二虎那么厉害,他倒没指望。
但这身体素质是必须得提上来。这年头缺医少药的,闹个伤风感冒都可能要人命。再说家里还有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呢。
就这么练一会儿,歇一会儿,反复折腾。到最后一次,徐墨居然也能撑上十分钟了。
天刚蒙蒙亮,徐墨洗漱完毕,外头突然传来一片哭天抢地的声音。
徐大头和他那三个哥哥全都在嚎啕大哭,后头还跟了一大群看热闹的村民。
“徐墨!我的银子……我的银子丢了啊!五十两,整整五十两啊!全没了!我的老婆本啊!”
徐大头一冲进院子,就再也绷不住了,眼泪哗哗地往下淌。
昨儿晚上回家,他可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优待。
三嫂子特意炒了四个菜,大哥还拿出了藏了半坛子的果酒,二哥也拎来一块风干的腊肉。
一家人围着他,又是敬酒又是夹菜,庆祝他当上了捕鱼队的副队长,一个月能拿三贯钱。
他喝得迷迷瞪瞪的,嫂子让他去卧房睡,他没去,还是习惯性地回了牛棚。
哪成想,一觉醒来,揣在怀里的五十两银子,竟然不翼而飞了!
“你个没良心的东西!徐墨给你那么多银子,你吭都不跟我们吭一声,是怕我们要你的咋地?让你去屋里睡,你偏不去,是怕我们偷你的咋地?这下好了吧,睡牛棚里头,全丢了!你个混球,这下你满意了!那可是五十两啊!”三嫂子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喊。
徐大头哭得更凶了:他倒不是真怕哥嫂偷,主要是怕他们开口借啊!这钱可是徐墨点名给他盖瓦房、娶媳妇用的!
大海、二海、三海,三个大老爷们儿,也都跟着抹眼泪。
五十两银子,在乡下地方那可是一笔天文数字,就是地主家丢了这么多钱,也得哭得死去活来!
“俺也回去看看俺家银子丢没丢!”
一听徐大头家也遭贼了,二虎大吃一惊,撒腿就往自己家跑。
围观的村民们都惊呆了:乖乖,原来徐浮生家也得了银子!这才跟着徐墨干了一天啊,就分了这么多钱!看来只要能搭上徐墨这条线,真要发了啊!
“墨哥……我对不起你啊……我把银子给弄丢了……我不是人啊!”
昨天还神气活现的徐大头,这会儿蔫得像只斗败的公鸡。
银子没了,青砖大瓦房没了,漂亮媳妇也没影儿了,他又变回了那个没人待见的二流子。
徐墨沉着脸:“哭什么哭!丢了就丢了,钱还能再挣回来!大老爷们儿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丢不丢人?都给我把嘴闭上!”
徐大头硬生生把哭声憋了回去,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就是不敢掉下来。
他那三嫂子,还有三个哥哥,也都吓得不敢再出声了。
徐墨扫了一眼围观的村民:“大家都先回去吧!今天捕鱼队第一天开工,都赶紧回家吃饭,吃完了等浮生叔安排活儿。这可是大家伙儿挣钱吃饭的营生,可不能马虎了!”
围观的村民们一听这话,连忙点头散了。
这事儿跟他们关系不大,眼下还是捕鱼队的事儿更要紧,那可是关系到能不能吃饱饭的大事。
徐大头四兄弟没走,一家子都跟丢了魂儿似的杵在那儿。
徐墨放缓了语气,安慰道:“都打起精神来!银子只是被人偷走了,又不是凭空消失了。只要法子用对了,未必就找不回来。”
徐大头眼睛猛地一亮:“真……真能找回来?”
他那三个哥哥也立刻来了精神。
徐墨接着问:“这事儿,还得看你自己。你以前不是经常在十里八乡瞎转悠吗?好好想想,这附近二十里地界,都有哪些手脚不干净、干过偷鸡摸狗勾当的强人或者惯偷?”
昨天刚露的富,夜里就招来了贼,八成就是附近的人干的。这么短的时间,消息传不了多远,撑死了也就这方圆二十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