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闭嘴!谁再敢多嘴多舌,一并抓去县衙大牢!”
王武板着脸呵斥。
这种事他见得多了,哪个贼生下来就是坏种?
这世道浑得很,想活得好,心就得硬邦邦的。
村民们不敢吭声了,郭母和三个媳妇只敢小声抽泣。
“郭仓、郭良、郭强!你们昨晚是不是去徐墨家撬门偷东西?郭强被二虎一拳打在后背,郭良肩头被抓破了衣服,证据都在这儿,认不认!”
王武一把扯开两人衣服,郭强背上的拳印、郭良肩头血淋淋的抓痕清清楚楚,他又拿出徐墨给的那块带血碎布片。
“认罪!”
三兄弟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人证物证俱在,抵赖也没用。
王武满意地点头:“认罪就好。那你们偷徐大头的银子呢?”
“银子?”
三兄弟全愣住了。
他们只去了徐墨家,还没摸到东西就被二虎打跑了。
郭母和三个媳妇抹着泪:“真没偷到啊,老三回来还受了伤!”
“看来真不是他们偷的,偷大头银子的是另外的贼!”
王武看向徐墨:“墨少,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徐墨点点头,开了口:“郭仓,谁告诉你们我家有银子的?”
贼都有自己的门道,偷之前肯定有人踩过点,瞎偷只会扑空。
“一行有一行的规矩,我们不能出卖眼线!”
三兄弟看了看老母妻儿,干脆闭上眼不说话了。
王武使了个眼色。
砰砰砰!
也不管村民还在旁边,弓手壮丁围上去就打:“说不说!”
没一会儿,三兄弟被打得满脸是血,可谁也没松口!
不少村民看着,眼睛里冒火,却没人敢上前拦着。
徐墨皱起眉:“够了!”
弓手、壮丁这才停手。
王武也皱眉:“徐少,这几个是硬骨头,在这儿问不出来的,得送去县衙上大刑,不然他们不会招。”
“不用!”徐墨摇头,“我来问!”
“你问?”王武心里不屑。
拳打脚踢都没用,你一个败家子能有什么法子?
郭仓咬着牙:“我们不会出卖眼线,别白费劲了!”
徐墨扫视一圈:“王耆长,让村民们都散了吧,别在这儿围着了。”
“都他娘的滚蛋!家里粮食都堆满了?不用下地干活了是吧!”
王武恶狠狠地瞪向四周,四个弓手、八个壮丁也跟着露出凶相。
村民们不甘心地散开了。
徐墨看着三兄弟:“你们不敢说出眼线,是怕你们三个进了大牢,眼线背后的人找你们老母妻儿的麻烦,对吧?”
郭仓、郭良、郭强没说话,这正是他们最怕的。
徐墨:“那你们想过没有,你们三兄弟要是全进去了,你们的老母妻儿怎么活?你这么讲原则护着他们,他们会给你们安家费吗?”
三兄弟猛地一震,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下来,满脸都是绝望。
家里的地早就没了,老娘常年病着,光靠媳妇们挖野菜、纺点纱,连肚子都填不饱,哪还有钱给老娘看病?
只怕用不了一个月,这三个家就得散了,卖儿卖女都有可能。
至于那个眼线,自己也是个穷光蛋;就算有钱,又怎么可能给他们安家费!
眼线背后那人,来年收租子的时候别再加码欺负人,就谢天谢地了。
三兄弟噗通跪下,连连磕头:
“徐少爷,求求您了!我们真没偷到东西啊,求您饶了我们吧!我们给您磕头了!求您大发慈悲,饶了我们这一回吧,不然这三个家就真的完了!”
王武看着徐墨,心里嘀咕:这败家子还真有两下子,三个挨打都不低头的硬骨头,几句话就被他说成这样了。
徐墨抬起头:“王耆长,我好像记错了,昨晚去我家的贼不是三个,好像……就一个!”
王武差点没板住脸:“墨少,明明就是他们三个,你怎么又说一个?办案可不是闹着玩的,本耆长得秉公执……啊!”
徐墨递过去一锭十两的银子,说得义正言辞:“真是一个人,不信你问打跑贼人的二虎!”
“明明……啊!”
二虎还没反应过来,腰眼就被大虎顶了一下,再瞅瞅徐墨那严肃的表情,只好含糊道:“嗯嗯,就是一个贼人。”
“嗯,人嘛,总有记性不好的时候,想起来就好!”
王武不动声色地把银子揣进怀里:“既然是一个贼人,那咱们是抓错了两个啊,徐少,你说是不是该放了他们?”
徐墨看着三兄弟:“你们自己选,谁去坐牢,谁留下来养家?”
“我是老大,我去坐牢!你们两个照顾好家!”
“大哥,二哥,还是我去吧!我受了伤,也活不了多久了,让我去吧!”
“大哥,老三,我去!我肩头的衣服破了,伤也有,证据确凿!”
三兄弟争着抢着要去坐牢,语气里带着一丝惊喜。
“行了!”徐墨一摆手,“郭良去!他衣服破了,肩头也伤了,证据最全,真要过堂也好说话。”
王武冲手下使了个眼色。
两个壮丁上前,帮老大郭仓、老三郭强解开了枷锁。
三兄弟神色复杂地看着徐墨。
徐墨面无表情:“现在,该告诉我眼线是谁了吧?”
三兄弟还是犹豫,似乎有什么顾虑。
“你们三个快说啊!还等着徐少爷把你们都抓进去吗?”
郭母和三个媳妇急坏了,催促道:人家都花了十两银子了,儿子要是不说,怕是又要被抓走了。
老大郭仓低下头:“是钱集的钱六、钱七!”
徐墨眼神一沉:“他们有没有说是谁指使他们来的?”
钱六、钱七,昨天钱大富那四个帮闲里的两个。
“那倒没有,只说你发了财,身上有一两百贯钱,让我们要是得手了,到时候分他们一些!”
老大郭仓越说声音越低,只觉得徐墨的眼神,让他感到害怕。
“带你三弟去找个郎中看看,要是日子过不下去,就去大徐庄找我。今天的事就到这儿吧,县衙那边我会花钱打点,让你二弟少受点罪!”
徐墨又掏出一锭十两的银子,放到郭仓手里,转身就走。
郭家三兄弟都愣住了,像木头桩子一样杵在那里。
已经问出眼线了,还给他们十两银子?
算上刚才给王武的那十两,为了他们,已经花了二十两银子了!
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苦主替贼花钱打点,还给贼银子治伤的。
三兄弟彻底懵了。
“你们这三个混球!怎么去偷这样的大好人啊!这是菩萨转世一样的善人啊!”
郭母和三个媳妇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对着徐墨的背影就跪下磕头。
郭仓、郭良、郭强也泪流满面,脑袋磕在地上,半天没起来。
王武和一群帮闲,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徐墨的背影。
这败家子脑子有病吧?
抓到贼,不仅花钱放了,还倒贴银子给他们治伤?
这不是明摆着鼓励贼以后都去他家偷吗?
不对,还有一个没放呢。
大虎、二虎、大头也直叹气:墨哥心肠太软了。
一行人押着二弟郭良,直奔钱集去抓钱六、钱七。
王武眯缝着眼,忽然道:“徐墨啊,抓钱六、钱七恐怕不是你的真正目的吧?你的目标,其实是钱大富?”
徐墨笑了笑:“怎么会呢?”
“怎么不会!”王武提高了嗓门,“钱六钱七就是钱大富养的狗!你昨天把钱大富打成那样,晚上钱六钱七就通知郭仓三兄弟去偷你家,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是钱大富在背后指使!”
“耆长大人真是明察秋毫,断案如神!”徐墨抱拳,一脸佩服,“既然您已经发现了幕后黑手,那咱们就去抓人吧!”
大虎、二虎、大头心里一震:他们都没料到,徐墨今天找王武的目的,竟然是为了扳倒钱大富。
“……别扯这些没用的!扳倒钱大富可不是小事。”
王武一脸为难,“咱们都是衙门里的人,今天我要是带人去抓他,衙门里的同僚会怎么看我?上官又会怎么看我?我王武以后还想不想在衙门混了!”
“我收你十两银子,只是让你帮我抓几个小毛贼,可没让你去扳倒一个里长!这事儿办不成!”
“真办不成?”
“铁定办不成!”
“我加钱!”
“咳咳,这真不是钱的事儿,我王武铁面无私、秉公执法,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嗯,你打算加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