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门口,柳文静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紧跟着,一道身影慢慢悠悠晃到了门前!
柳文静瞧见那桶筐里满满当当全是鱼,看得一愣,下意识就伸出手去:
“你哪儿弄来这么多鱼?”
“药的!”
徐墨侧身让开:“死沉死沉的,你那点力气提不动,我来。!”
柳文静身子轻轻一抖:
要的?
跟谁要的?
人家凭什么白给他这么多鱼?
徐墨跟着又补了一句:“今晚给你做鱼吃!”
柳文静却没领他这份心意,说道:
“煮条小的你吃就好,我跟着喝点汤。剩下的还是赶紧拿到县城去卖钱要紧!”
徐墨从中挑出两条约莫两斤的小鱼:
“还债的事儿我已经有谱了,你晚上多吃几口鱼肉,瞧瞧你这小脸都瘦得陷下去了。”
柳文静心里头还是七上八下的,没个底!
徐墨手脚麻利地杀鱼、刮鳞、去内脏,没多大会儿,两条鱼就收拾得干干净净,拎着进了厨房。
浓郁的鱼香味儿很快就飘出了院子。
就连柳文静自己,闻着这味儿也忍不住直咽唾沫。
“鱼,拿猪油煎的鱼,徐墨家吃上鱼了,这日子过得比年节还好!”
“香死个人了,看样子是放了不少猪油!”
“他都欠了一屁股债了,咋还敢这么吃鱼、还舍得放这么多油,真真是个败家玩意儿!”
有村民打门口路过,闻到空气里那股子鱼香,脚底下都挪不动道了。
啪!
端着个土陶碗,本来想溜达过来看徐墨是啃草根还是吃鱼的徐大头,顿时觉得碗里的豆麦饭没了滋味,口水顺着嘴角就滴到了碗边上。
“咕噜噜!”
锅里煮了一刻钟左右,徐墨摸出盐罐,舀了一勺粗盐进去调味。
这盐没经过精炼,还是大颗粒的,颜色有些发黄,里头还夹着些杂质。
价钱倒不算太贵,一斤大概五十文钱,可对很多穷苦百姓来说,依旧是吃不起的奢侈品。
两条鱼很快出锅装盘,撒上点切碎的野菜末,再浇上滚烫的鱼汤,端上了桌。
一盘直接推到柳文静跟前,徐墨催促道:“赶紧趁热吃,凉了就该腥气了!”
咕噜!
鱼香直往鼻子里钻,柳文静口水生得更快了,可筷子却没动,反而抬眼看着徐墨问:“你跟我说实话,这鱼到底是打哪儿来的?”
徐墨笑了笑:“我琢磨出个捕鱼的诀窍,能弄到不少鱼。快吃你的,当心着点刺!”
“捕鱼秘法!”
柳文静半信半疑,又被徐墨这句关心的话弄得心头小鹿乱撞。
两人开始吃鱼。
也不知道是这身体的原主以前吃鱼太少,还是这野生鱼确实鲜美,
徐墨发现,就这么简单用猪油煎过、加点盐煮了会儿、撒点野菜末的鱼,
滋味竟然好得出奇,他一口气就把自己那条吃了个精光。
再去看柳文静,小口小口地吃着,秀气得很,才吃了小半条。
“我吃好了,这大半条我没动过!”
一见徐墨目光落在她身上,柳文静赶紧放下筷子,把盘子往他那边推了推。
“我也吃饱了,就是看你吃鱼的样子挺好看,快吃吧!”
徐墨说着站起身,走出了堂屋。
以前家里但凡有点荤腥,柳文静都舍不得动筷子,全留给那个不争气的原主。
长此以往,她人才日渐消瘦,原本明艳的容色都黯淡了不少。
“好看……!”
柳文静一张俏脸腾地红了,望着徐墨的背影,眼圈不知不觉就湿润了。
成亲五年,从他那儿得到的只有冷漠,何曾听过这样一句夸赞。
徐墨抬头望着夜空,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没有工业污染的天空,月亮皎洁,星星密密麻麻,确实漂亮。
只可惜这个时代的生产力太落后了,老百姓的日子过得太苦,吃不饱穿不暖,成天提心吊胆的。
“嗯!”
柳文静俏脸煞白地来到卧室,先是铺好了床铺,接着又在地上打了个地铺。
徐墨眉头皱了起来:“地上多凉,来床上睡!”
过去一直是原主睡床,柳文静睡地铺。
柳家在没落魄之前,也是书香门第,父兄都在朝中做官,柳文静从小也是娇生惯养,这几年真是苦了她。
柳文静眼中闪过一丝异样,默默地将地铺收起挪到床上,有些羞涩地脱掉外层的红袄绿裙,露出白皙婀娜的身段钻进被窝,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有些发抖。
“往后我不会再冷落你了!”
想起原主干的那些混账事,徐墨心里多了份怜悯,温声劝慰;他一躺下,少女身上好闻的清香就飘了过来,让他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马。
不过忙活了一整天,实在太累,刚起了点旖旎心思,浓重的困意就席卷而来。
“不冷落我,你哪回说话算数过?”柳文静心里默默想着。
……
清晨醒来,徐墨找了截柳树枝,把末端用石头捶打成细碎的刷毛状。
这就是大乾朝的牙刷!
家境好些的会蘸点盐漱口,更有钱的则用专门配制的中药牙粉。
徐墨把柳枝塞进嘴里,干刷了两下,尝到一股淡淡的苦涩味。
突然,柳文静红着脸小声说:“门外头好像有人!”
“我去瞧瞧!”
看着她这副娇羞可人的模样,徐墨嘴角不自觉地扬了扬,昨晚明明是一人一个被窝,早上醒来却不知怎么就抱在了一起。他漱了口,走去打开院门,顿时愣住了:
“浮生叔,你们爷仨怎么来这么早?”
门前站着三个身材高大却面黄肌瘦的男人,正是徐浮生和他两个儿子。
徐大虎、徐二虎跟他爹徐浮生身量差不多,都是又高又瘦,一副长期营养不良的样子。
不同的是,大虎看着沉稳些,二虎则透着股莽撞劲儿。
徐浮生嗓门洪亮:“起得早惯了,说吧,今儿个要我们爷们帮你干点啥?”
大虎、二虎都眼巴巴地瞅着徐墨。
以前,对于这个同族的堂哥,他们是既有点畏惧又打心眼里瞧不上。
可昨晚徐墨送了那么多鱼过去。
两条大的爹娘没舍得吃,家里小的们一人分到一条小鱼。
弟弟妹妹们吃得嗷嗷叫唤,爹娘看着看着眼泪都下来了。
他们哥俩牙口好,连鱼骨头都嚼得嘎嘣脆,直接吞下肚。
一听说徐墨今天需要人搭把手,父子三人天刚亮喝了碗稀粥就赶过来了。
鱼肉,那滋味真是太美了!
“先不忙!”
徐墨打了个哈欠:“文静,把家里的豆麦面拿出来,烙几张饼。”
家里的豆麦面本就不多,柳文静心里直打鼓,有些舍不得,但还是立刻转身去准备了。
有外人在,总不能落了徐墨的面子。
徐墨招呼徐浮生三人进屋:“大虎、二虎,去水缸里捞五条鱼出来,咱们先熬锅鱼汤喝!”
昨天药倒的鱼都养在水缸里,药劲儿过去后又都活蹦乱跳了。
他还抽空试了试所谓的‘弓鱼术’,确保这些鱼都是活的。
“鱼汤!”
大虎、二虎听得直咽口水,不过两人都没动弹,齐齐转头看向自家老爹。
徐浮生摇了摇头:“徐墨啊,我们早上在家吃过了,鱼还是留着卖钱还债吧!”
徐墨笑道:“浮生叔,甭操心,还债的事我有数!今儿个的活计可不轻省,不吃饱肚子哪有力气干活。大虎、二虎,愣着干啥,快去杀鱼!”
一听说是重活,徐浮生便点了点头,重体力活光靠早上那点稀饭确实顶不住。
大虎、二虎这才赶紧去捞鱼杀鱼。
没过多久。
热腾腾的烙饼和香喷喷的鱼汤都端上了桌。
柳文静自己端了一条小点的鱼和一个饼,躲在厨房里单独吃。
堂屋里,徐墨四人围着八仙桌坐下。
早上煮的这几条鱼比昨晚那两条要大不少,每条都足有二斤多重。
徐墨吃了一个饼,又吃了小半条鱼就觉得饱了,把剩下的都推给了大虎、二虎!
哥俩一人干掉一条二斤多的大鱼,外加三个豆麦面烙的大饼,连徐墨剩下的那大半条鱼也给分吃了,最后把鱼汤都喝得一滴不剩。
一旁的徐浮生瞪了两个儿子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冲徐墨苦笑了一下。
“墨哥,你这鱼做得也太好吃了,俺活这么大就没吃过这么香的鱼,俺娘煮鱼都舍不得放这么多猪油!”
二虎咂摸着嘴,拍着胸脯说:“往后谁要是敢欺负你,俺帮你狠狠地揍他!在大徐庄,除了俺爹和俺哥,没人打得过俺!”
从小到大,就没这么痛快地吃过肉,这一刻,他觉得全天下就数徐墨对他最好。
大虎在桌子底下踢了二虎一脚,笑着对徐墨说:“墨哥,没事咱不跟人打架。往后家里有啥力气活,你招呼一声,俺们都过来帮你干!要是真有人不开眼欺负上门,只要咱占着理,俺们也不怕事。”
徐墨笑了笑,点了点头。
乡下人就是这么实在,你对他们好一分,他们就想着十分地回报你。
徐浮生也没再多说客套话:“有事只管使唤他们哥俩。说吧,今儿到底要干啥活?”
大虎、二虎也都竖起了耳朵,翘首以待。
又是烙饼又是油煎鱼的,这么好的伙食,今天要干的活,想必是极费力气的。
不过他们不怕累!
徐墨轻轻一笑:“还跟昨天一样,去挖那种草根,挖得越多越好。”
二虎一脸好奇地问:“墨哥,你挖那玩意儿干啥使啊?我爹说那东西又不能吃?”
大虎也疑惑地看向徐墨。
“闭上你的嘴!让你挖你就挖,哪来那么多废话?都给我记住了,这事儿出了这个门,谁也不准往外瞎咧咧一个字,不然老子打断你们的腿!”徐浮生脸色一沉,语气极其严厉。
昨天,徐墨就挖了一筐那种草根,下午就弄回来那么多鱼。
那些不能吃的草根,肯定跟捕鱼的秘法脱不了干系,谁要是掌握了这法子,吃穿都不愁了。
徐墨肯让自家人参与进来,这是天大的信任,这秘密绝对不能从他们嘴里漏出去半点风声。
一见老爹发火,大虎、二虎都吓得缩了缩脖子,再也不敢吭声了。
汤足饼饱,四个人拎起家伙什儿准备出门,却发现大门被人给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