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县太爷饶命！那都是别人瞎叫的，小的真名叫卫牛！”
黑签！那是往死里打啊！翻江龙吓得魂飞魄散，赶紧磕头求饶。
啪！
黑签被狠狠丢在地上！
啪啪啪……
水火棍带着风声落下，两个衙役卯足了劲，一下比一下狠。
“啊！”
也就十多下，翻江龙后背已经血肉模糊，疼得他撕心裂肺地嚎：“豹爷！救命啊豹爷！我不想死啊！”
“自己乱叫名号，罪有应得！真被打死了，自然有你家人给你收尸。”刑豹扭过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僭越大罪，谁敢求情？大老爷明摆着要杀鸡儆猴，谁开口谁倒霉。没看见方捕头和马主簿都跟木头人似的杵在那儿吗？
“家人！”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翻江龙瞬间懂了，只能死死闭上眼咬紧牙关，又硬生生挨了十几棍，终于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许捕头，立刻去鱼市，传唤所有卖鱼的商户和渔民，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王为民脸色铁青。
他对着许捕头加重语气：“告诉他们，只管放心大胆说实话！不管牵扯到谁，本官都会给他们做主，绝不让他们再受地痞流氓和污吏的盘剥！”
本想拿翻江龙当突破口，谁知道这小子骨头还挺硬，打晕了都不松口。看来只能从鱼市那边想办法了。
“遵命！”许捕头立刻应声，带着一队捕快，快步离开县衙，直奔鱼市而去。
堂下，刑豹和方铁心对视一眼，心里都在冷笑。
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那些商户哪个不是人精？会被县太爷几句空口白话就忽悠得出来指证他们？做梦去吧！
主簿马前端坐着，表情都没变一下，心里却乐开了花。
哼，拉拢了下面的班头，上一任县令不照样被他架空了？这个新来的，也蹦跶不了几天！
不传鱼市的证人还好，这一传，正好坐实了大徐庄那帮人是刁民！
到时候，正好趁机把钱大富的案子也翻了，把那个碍眼的小童生弄进去充军，钱家那边交代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王为民这个县令威信扫地，这县衙，还不是他马某人说了算？
嘿，真是一石二鸟！瓮已备好，只等鳖到。
……
县衙大牢里，一股子霉味和尿骚味。
钱大富进来十天了，胡子拉碴地躺在一堆烂草里，看见隔壁牢房新来的俩人，立马来了精神，扯着嗓子喊：“哟，这不是二虎、大头吗？怎么着，你们也进来陪我啦？”
“钱大富！你个老东西找死是不是！”二虎本来就憋着一肚子火，一听这欠揍的声音，噌地一下就冲到牢门前，恨不得把铁栅栏给拆了。
“来啊！你打我啊！用你那两下子打我啊！老子等着……哎哟！”钱大富得意洋洋地站起来挑衅，话还没说完，一只破布鞋就从对面飞过来，不偏不倚砸在他脸上。
是二虎脱了鞋直接扔了过来。
“徐二虎！徐大头！你们他娘的别嚣张！嚣张不了几天了！”钱大富捂着脸，疼得龇牙咧嘴，退到牢房深处，声音怨毒，“不光你们要进来，那个徐墨！他也得进来！等着吧，等老子出去，还回北平乡当我的里长！到时候，你们的家人，老子会‘好好’照顾的！哈哈哈！”
刚进大牢那会儿，他是真的绝望了。
可就在这两天，突然有人偷偷给他传话，让他准备好翻案。
他本来还不信，县太爷亲自判的案子，说翻就翻？
现在一看二虎、大头都进来了，他觉得这事儿八成是真的！
能回去继续当他的钱老爷，谁他娘的愿意脸上刺字去充军？
二虎听到这话，眼睛都红了：“你放屁！县太爷判的案子，怎么可能翻？墨哥不会坐牢的！绝对不会！”
“怎么不可能！”钱大富嗤笑一声，满脸的幸灾乐祸，“郭仓那三个贼小子是不是去他家偷东西了？他还逼着我不准告诉县太爷！现在倒好，他把那三个贼都收了当手下，这不是勾结盗贼是什么？等今天翻案的时候，老子就把这事儿全抖搂出来！”
“你敢！你要是敢害墨哥坐牢，老子出去第一个就宰了你！”二虎双手死死抓住牢门，疯狂地摇晃着，发出哐啷哐啷的响声。
墨哥不能出事！绝对不能！
因为墨哥，他们家才吃上肉，弟弟妹妹才不挨饿，才有了新衣服穿！
因为墨哥，他和大哥才能盖上青砖大瓦房，十里八乡的好姑娘随便挑！
因为墨哥，他们父子仨出门，谁见了不是笑脸相迎？那笑脸，可比对着里长耆长真实。
村里也变样了。
家家户户都有人在捕鱼队、卖鱼队、香皂队干活。
大食堂的饭还能带回家，村里基本没人饿肚子了。
大家伙儿都能用上香皂洗澡了，整个村子现在都活过来了，充满了希望。
要是墨哥出了事，进了大牢，他真不敢想会变成什么样。
不能让钱大富那老东西翻案！绝对不能让墨哥坐牢！真要那样，大不了，大不了就冲进去宰了他！
“二虎，你冷静点！”徐大头在旁边拉着他，嘴上劝着，心里却跟压了块大石头似的。
徐墨不光是他们几个的希望，那是整个大徐村的主心骨啊！
捕鱼、做白糖、做香皂这些本事，村里现在确实有人会了。可没有徐墨，大徐村就是一盘散沙，就算做出来东西，也卖不上价钱。
现在村里能拧成一股绳，全靠徐墨一个人撑着。
只要他好好的，大家就有盼头，就能团结起来一起干。
他虽然信徐墨有本事，主意多，可眼下这局面，实在想不出来他要怎么破。
“对，墨哥是读书人，他肯定有办法，不会轻易进来的！”二虎坐了下来，嘴里念叨着，眼睛却死死盯着钱大富那边的牢房。
……
“墨哥儿！”
徐墨一到县衙门口，捕鱼队的几个兄弟就围了上来，一个个都松了口气。
徐墨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安慰道：“大家别担心，我来处理。怎么样，里头什么情况？”
“我塞了点银子，衙役没真打……”郭仓赶紧把公堂上的情况，包括徐二狗挨板子和钱大富那边的动静，一股脑儿都说了。他一直在大堂外面候着。
“你做得不错！”徐墨赞了一句，转身就走，“走，咱们去鱼市！”
“去鱼市？”捕鱼队的兄弟们都愣了。
这不是应该去县衙吗？按照他们想的，徐墨是读书人，能说会道，进了衙门，跟县太爷把事情一说，县太爷肯定会判了案子，把二虎和大头放出来啊。
“去县衙没用，这案子要破，关键得找到愿意说实话的证人。”徐墨解释道，“只要鱼市那些人肯说真话，这案子咱们稳赢。”
“可是那些人都不说实话啊！一开始就帮着翻江龙他们，说咱们打死人了！”捕鱼队的兄弟们一听就急了。
“那是因为有人在背后威胁他们。我去看看再说，我就不信真有人能一手遮天。”
关于鱼市那些人卖鱼的态度，徐墨在路上听郭良大概说过了。他心里门儿清，这里面肯定有问题，有人在下套，而且这个套，不光是冲着他们来的，连县令也被算计进去了。这县衙，比他想的要复杂多了。
徐墨带着人来到鱼市。
大部分渔民的鱼还没卖掉，依旧在摊位前叫卖。
许捕头正带着几个捕快围着一个穿着破麻衣的渔民，苦口婆心地劝：“大兄弟，你别怕！县太爷是真的想给你们做主！只要你们敢站出来说实话，那些地痞混混、贪官污吏，全都会被抓进大牢，以后再也没人敢抽你们的佣金了！”
那渔民吓得直哆嗦，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捕头老爷，小的在这里卖鱼，从来没被豹爷、翻江龙他们勒索过！都是大徐村那帮人！他们才是刁民！他们仗着人多欺负人，想强行抽我们的佣金！要说渔霸，那也是他们！”
许捕头听得直皱眉头。他来了鱼市一趟，问了十来个卖鱼的，口径竟然全一样，都说大徐村的人是刁民。他可是县太爷的心腹，知道县太爷现在急需能证明大徐庄无辜的证人。可这些渔民、商户，就好像事先对好了词一样。他怎么说都没用，总不能让县太爷亲自跑来吧？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了起来：“许捕头，麻烦你把鱼市里所有的商户和渔民，都给我聚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