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志高板着脸:
“黑虎山?那是什么货色?
杀人不眨眼的马匪!两个县都在通缉的祸害!
要是让官老爷知道咱们钱家跟他们有牵扯,你懂不懂多危险?祖宗三代的基业都得搭进去!”
“知道又怎样?没证据,他们能把咱们钱家如何!”
钱建业脖子一梗,
“但是爹,那小子再不除掉,真就成了李家的女婿!到时候咱们一个商贾之家,上哪儿找李布衣那种大靠山去?别犹豫了,爹!让人去通知他们,干掉那败家子,啥麻烦都没了!”
钱志高点了头:“这事我会让童掌柜去办。但你给我记牢了,那小子死后,外边半点马脚不许露!马匪终究上不得台面,沾上就是一身洗不掉的臭泥。”
……
大徐村,徐墨家院子。
二虎和大头看着身上崭新的绸缎衣服,有点舍不得,但还是脱下来扔进了火盆。火苗舔舐着布料,噼啪作响。两人跨过火盆,早有准备好的嫂子立刻上前,给他们手腕系上红绳。
徐墨看着,没阻止。
这种事,说是迷信,其实也是图个心安。
走了一趟大牢,两人出来,确实沉稳了不少。此刻站在徐墨和柳文静身后,脸上带着笑,看着被村民围在中间的二狗。
柳文静到底不放心徐墨一个人在家,没在娘家多待,当天就赶回来了。
“二狗,好样的!你小子真敢去县衙告状,还把巡捕、捕头都给告倒了!”
“打板子疼不疼啊?我的天,四十大板!你这小身板咋熬过来的?”
“我从小就看二狗这娃不一般,有出息!敢找县太爷伸冤,厉害!”
“二狗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说媳妇了吧?我跟你说,我有个表侄女,才十三,长得那个水灵!你要是点头,叔这就给你保媒去!”
捕鱼队、卖鱼队、肥皂队的队员,还有几个厨娘,都围着徐二狗,七嘴八舌,热闹得很。
在乡下地方,谁敢去县衙告状,那回来绝对是个人物,得被人高看一眼。
更别说徐二狗这种,挨了传说中的四十大板,瞧着还跟没事人似的!
“哼,打四十大板还没事?也就骗骗这帮没见识的村妇!”
不远处的徐德众背着手,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模样。
捕头是好惹的?能被一个村里的小毛孩子扳倒?笑话!
不过他现在也不敢再阴阳怪气了。
如今整个村子都敬着徐墨,他要是敢说徐墨坏话,保不齐真有人上来揍他。
捕鱼队每天满载而归,他就装作不经意地溜达过来,竖着耳朵想听听今天又卖了多少钱,心里默默盘算着,徐墨这小子还得多久,家产就能超过他徐德众。
“大伙儿别夸俺了,真不是俺厉害,是郭仓哥给衙役塞了钱,不然那四十板子打下来,俺这小身板,早去跟阎王爷喝茶了!”
徐二狗被夸得有点晕乎乎的,但经历了这一遭,人也确实懂事了不少,挠着头,不好意思地对郭仓说:“郭仓哥,打点衙门一共花了多少钱?你记着账,等俺攒几个月工钱,肯定一文不少还给你!”
“不用还,真不用!咱们都是卖鱼队的,再说那钱是少爷给的!”
郭仓连忙摆手。
那钱确实是徐墨给的十两银子,给郭强治伤后剩下的六两。
“那哪儿行!”
徐二狗却很坚持:“俺听大头哥说了,衙门里打点一次,少说也得几两银子,俺不能占你这么大便宜!”
“真的不用还,都是少爷的银子,你要谢就谢少爷!”
郭仓还在推脱。
他们三兄弟虽然进了捕鱼队,但毕竟之前偷过徐墨家,村里人对他们还有些隔阂。面对徐墨手下这些“老人”,他们下意识地想处好关系,尽快融入进去。
“不行……”
徐二狗还想再说。
“好了,给你们的银子,就是你们的了!”
徐墨站了出来,打断了争执:“二狗今天是为了咱们捕鱼队去告状,这打点衙门的钱,理应由队里出。文静,去屋里拿三十两银子出来!”
柳文静应了一声,小跑着进了屋,很快拿出三锭沉甸甸的银子,脸上没有半点不舍。
“郭仓,这十两,是你为二狗打点花的钱!”徐墨把一锭银子塞到郭仓手里,“你做得很好,很对!以后再遇到这种事,记住,只要人没事,花多少钱都行!千万别为了省几个钱,拿人命去顶,人,永远比钱重要!”
“是,少爷!”
郭仓拿着银子,只觉得眼眶发热。
旁边的捕鱼队员、卖鱼队员、肥皂队员,也都眼圈红红地看着徐墨。
说实话,这年头,世道艰难,卖儿卖女的也就值个五六贯钱,一个成年劳力,顶天了也就卖十贯左右。饿肚子的人太多了,人命,真不值钱!
从没有人像徐墨这样,把他们这些泥腿子,看得比白花花的银子还重!
“二狗、郭仓,今天你们俩都做得很好。一个有胆气,一个脑子清楚。这剩下的二十两,你们一人十两,算是给你们的奖励!”
徐墨又把另外两锭银子分别塞给了两人。
“少爷,这我不能要啊!”
“墨哥!这是我们该做的,俺不能再拿你的钱了!”
郭仓和徐二狗握着那十两银子,感觉烫手,眼泪都快下来了,连连推辞。
拿了工钱,干活不是应该的吗?怎么还能再拿赏钱呢。
两人想把银子还给徐墨,又被他硬塞了回去。
“做得好,就该赏!不但要赏银子,还要给你们升职!”
徐墨朗声道:“郭仓,从今天起,你是采购队的副队长,以后跟着大头一起负责采买。二狗,你是卖鱼队的副队长,跟着大虎一起卖鱼。你们俩的月钱,从这个月开始,都提到三贯!”
“副队长?我…我当副队长了?”
徐二狗的眼泪刷地就流下来了,哽咽着:“墨哥你放心!俺一定好好干!拼了命地干!绝不给你丢人!”
他是个孤儿,爹娘三年前就没了,是吃着百家饭长大的!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也能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副队长!”
郭仓更是激动得浑身发颤,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多谢少爷!多谢少爷!”
他身后的两个弟弟郭良、郭强,满脸都是羡慕。
徐墨手下的副队长!这在北平乡一带,那可是了不得的差事!
一个月三贯钱!比县衙的户长、乡里的里长、耆长挣得都多!
更重要的是地位!副队长、队长,以后招人时都能说上话,手里就等于攥着别人的饭碗!
呼呼呼……
院子里,卖鱼队的、香皂队的、捕鱼队的队员们,看着郭仓和二狗又是拿钱又是升职,一个个都觉得热血沸腾。
不少人暗暗下定决心,以后有啥事,自己也得第一个冲上去!
徐德众在远处看得直摇头,心里嘀咕:“真是败家子啊!眨眼就撒出去三十两银子,够买五六亩上好的水田了!花钱笼络人心?蠢得冒泡,下下之策!”
徐墨接着宣布:“咱们的队伍,也要重新调整一下!以后再增加一个采购队,由大头担任队长,郭仓任副队长。捕鱼队,二虎做队长,副队长让浮生叔看着安排一个。”
二虎一听,脸色微变,他当了捕鱼队长,那他爹干啥?
“大虎任卖鱼队队长,二狗副队长。青山叔继续任香皂队队长,小山叔做副队长!”
徐墨话锋一转:“至于浮生叔,以后就是咱们四个队的总队长,负责统管所有队伍!月钱涨到五贯!各队的队长,月钱提到四贯!以后遇事多动动脑子,自己先想办法解决,实在解决不了的,再来找我或者找浮生叔商量!”
“阿爹做了总队长!”
刚升了队长的大虎和二虎顿时高兴起来。还好,老爹比他们官大就行。
徐浮生只是笑了笑,倒是没太大反应。
周围的村民们则是一片羡慕的议论声。
嘶!
徐德众倒吸一口凉气。
他掰着指头算了算:徐浮生这一家子,一个总队长(五贯),三个队长(大虎、二虎、徐青山,共十二贯),一个副队长(二狗,三贯),再加上他家三个儿媳妇当厨娘(共九贯),乖乖!这一门光是领头的,一个月就能从徐墨这拿走二十九贯钱!一年就是三百四十八贯!
他娘的!照这势头下去,要不了几年,徐浮生家的家产就得超过他这个族长了!
徐墨又道:“另外,我再成立一个会计部,专门负责管账。文静以后就是会计部的部长,回头再招几个识字、会算术的人进来帮忙,负责咱们所有队伍的开支用度!”
“是,夫君!”
柳文静一张俏脸羞得通红,没想到夫君也给她安排了职位。
一般的读书人,哪里会让自家媳妇抛头露面的。夫君真是太开明了。
“会计部也要招人!”
徐德众心头一动,有点想跟徐墨搭句话,可又拉不下那张老脸。
凭他的学识和在村里的名望,要是进了这个会计部,怎么着也得捞个副部长当当吧?
可转念一想,他堂堂族长,饱读诗书的长辈,怎么能在一个女娃娃手底下做事?
除非……除非徐墨请他当会计部部长,待遇跟徐浮生一样,那他或许可以考虑考虑!
徐墨像是没看见徐德众那点小心思,直接挥了挥手:“天不早了,都散了吧,吃饭!”
“哦!吃饭喽!”
捕鱼队、卖鱼队、香皂队、采购队的队员们欢呼一声,涌向了旁边的饭棚。
徐二狗却有些扭捏地凑了过来:“墨哥,俺……俺找你有点事儿……”
“嗯?”
“俺现在是副队长了,再被人叫二狗、二狗的,感觉……感觉不好管人啊!”
“唔,也是。”徐墨想了想,“那你以后叫徐獒吧!”
“徐袄?这……这名字好像更土了啊……”
“是獒,不是袄。”徐墨解释道,“獒是西域那边的一种大狗,特别凶猛!”
“那不还是狗嘛!”徐二狗有点委屈。
“此狗非彼狗!”徐墨拍拍他肩膀,“西域那边有传闻,说是一獒能战三虎,猛得很!”
“一獒战三虎?”徐二狗眼睛顿时亮了,“嘿嘿!谢谢墨哥!俺太喜欢这名字了!”
徐獒(原徐二狗)欢天喜地地跑去吃饭了。
饭棚里,刚当上捕鱼队长的徐二虎不乐意了,冲着徐獒喊:“喂!徐獒!一獒战三虎?你小子挺狂啊!”
徐獒扒拉着饭,头也不抬:“二虎哥,你不是改名叫徐二虎了吗?虎跟你也没关系了!”
“那你叫我一声试试!”
“叫就叫!那你也得叫我新名字!咱俩以后谁也别叫对方以前的名字!”
“行!你先叫!”
“徐二虎!”
“徐獒!”
“徐二虎!”
“徐獒!”
“哈哈哈!”
看着这两个还没长大的小子互相叫板,整个大徐村的夜晚,似乎都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徐墨面带微笑地看着这一切。
徐德众和许多没加入队伍的村民,只能远远地看着,脸上写满了羡慕。
夜深了,夫妻二人洗漱完毕,一起躺在了床榻上。
柳文静肌肤白得像刚剥壳的鸡蛋,此刻全身都染上了一层动人的红晕,声音细若蚊蚋:“夫、夫君,今夜……要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