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白色的月光褪去,躲在山头后的红日向整个山谷撒下阳光,咩咩起床打开窗户,看见带着早饭的关蓦然在楼下等候她多时,她有些意外的惊喜,随即招呼他上来。
“早上好。”穿着一件无袖连体睡裙的咩咩,对进屋的关蓦然嫣然一笑。
“早。”关蓦然也笑着回她,然后将早餐放在桌上。
“等我洗漱一下。”
咩咩一边轻轻哼着歌曲,一边打开电热水壶,洗漱完毕后,兑了两杯牛奶,拿过来放在桌上。
“你的眼睛好红啊,昨晚没有睡好吗?”咩咩边向牛奶里加入蜂蜜,边对关蓦然说。
“有些心事,半夜醒过来,睡不着。”关蓦然想到昨夜因为花姐的话,一直思考该如何对待咩咩,有些不知所措的茫然。
“对了,咩咩,你在这边是怎么生活的呢?”关蓦然害怕咩咩追问,故意转移话题。
“这里吗?”咩咩有些哀伤的看着窗外,“丽江真的挺好,在这里的人,都很闲散,每天一睁开眼,就看到一片广阔天地和未受到污染的自然风光,很适合疗伤,最开始有种与世隔绝的感觉,现在倒是觉得这里才是真正的生活,以前的生活都是飘渺的错觉。”
“我刚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呆呆的,什么都做不了,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这样说好像很荒诞,但我当时的确感到自己已经死了,只是躯壳还在,灵魂早就不见。”
“有一天,我好像精神病病发一般,漫无目的出门游荡,不知道走多久,被山里农场一间鸟舍的叫声吸引,进去之后,看见花姐正在里面,喂着鸽子,鸡,鹦鹉,还有一只孔雀,各种各样的争食叫声,好像安魂曲,我感到从未有过的放松,就坐在花坛旁边的长凳上,看着花姐喂食。
喂食之后,她又拿出一条长软管打算清洗地面,问我,能不能帮她,看着这些鸟儿,不让它们乱飞,我点点头,答应她,站起来看着这些躲水的鸟儿,发出惊恐的叫声。
那只孔雀到处乱窜,惹得其他鸟儿乱飞一通,鸽子们都在歪头拿眼睛瞪我,好像在指责我为什么不看好孔雀?最后,一只鹦鹉飞到我肩膀上,对着孔雀说,“你个背时的。”
我笑了,好久都没有这样笑过,好像整个人被招魂一般,又活过来,花姐忙完后,跟我坐在长凳上休息,问我是哪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很信任她,把自己的事情讲给她听,她叫我不要觉得自己有问题,要学会适应这种情况,过去的事情没法改变,只有让它不影响自己。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所以经历着独一无二的生活,有着独一无二的感受,不要为自己感到悲伤,要勇敢的面对。
花姐的话,我并不能够完全理解,也许真的是像她说的,太多人在追求着与自己天赋不一样的人生,羡慕别人的生活,委屈自己像个盆栽一样的束手束脚,所以才会感到痛苦。
但是在丽江不一样,没有人会让你感到自己是被世界否定,不会因为要去跟别人竞争比较,而失去自己的节奏,每个人都享受着被社会所定义的缺陷而带来不一样人生的快乐,避免彼此伤害,岁月静好的生活。
清理完鸟舍,她又带我去打扫兔舍,里面有十几只兔子蹲在里面,花姐抱起一只贴在脸上,又放到我怀里,让我抱着,白白暖暖的小圆球呆在我怀里一动不动的蜷缩着,像个婴儿一般,两只小耳朵还在不停的抖动。
我哭了,想起我的孩子,如果不是因为我的问题,大概现在也该是这样的。
以后,花姐就经常带着我去农场那边,哪里的原住民教我种菜,有番茄,萝卜,葱,草莓,黄瓜什么的,看着这些蔬菜水果一天天长大,我的心里十分欣慰,尤其是西瓜,膨胀发育的过程,像个在生长的小男孩。
农场摘下来的新鲜蔬菜和水果都是水灵灵的鲜嫩,我们每天都吃着,有时,花姐也会下厨做一两道美食,引得食客大快朵颐,我的身体也慢慢恢复过来,体重也明显增加。
差不多两个月后,我问花姐,有没有什么事是我可以做的?她问我,会什么?我说会唱歌,花姐就安排我在她的酒吧驻场,偶尔也去其他地方串场。
丽江呆久了,人就不想出去,或者是害怕出去,在这里生活,好像什么都没有关系,什么都可以,不会感到自己是有缺陷的人,心境也就自然平和安稳,而外面的世界,都会不停的审视你的错误,放大你的缺点,让大家排斥你。
我以为会这样过一辈子,谁被不会再遇见,包括我的亲人,和那些让我心烦意乱的人,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也许,真像人们说的一样,丽江总会让你遇到自己的宿命。”
咩咩收回自己的眼光,温柔的看着眼前的关蓦然,继续说,
“我希望你不要为我内疚,觉得是自己的原因,我不想成为任何人的负担,我知道你想对我好,我也很高兴,这是我内心真实的想法。
我也渴望着,能够跟你在理所当然的普通情况下成为恋人,那会是怎么的场景呢?你是真心对我,我也是真心对你,没有那晚被梵少爷安排的戏份,我们是不是就能过得幸福?
但是这些都太虚无缥缈,我们只能是眼前的模样啊!”
关蓦然吃着手里的馒头,味同嚼蜡,心里苦涩得不行,喝了几口有些发烫的牛奶,才咽下喉咙里的食物,然后对低头小口吃着早餐的咩咩说,
“要不,我们去农场那边看看吧。”
“好。”咩咩小声的同意,吃完早餐,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然后在脸上涂上底妆,遮住左边脸颊上的疤痕。
等咩咩换衣服化妆的这段时间,关蓦然打电话给花姐,问农场的位置,花姐说,自己刚好要去农场一趟,顺道带他们。
半个小时后,关蓦然带着咩咩回到花间居等花姐,前台的老刘正在津津有味的品着刚泡好的一壶茶,听着收音机里的广播,看到关蓦然,给他们一人倒一杯茶,听他们说要去农场,便说到,
“今天天气蛮好的,不过广播里说,晚上可能有暴雨,沿着河谷的地方可能会爆发山洪,你们要当心一些。”
穿着运动装的花姐让老刘把捷达车的钥匙给她,老刘从抽屉里拿出来,递给花姐,对即将上车的三人说,
“路上注意安全哦。”
外面的天气确如老刘说的一样,碧空如洗,万里无云,湛蓝的天空中,只有几缕被留下的云朵丝丝,宛如淘气小鬼的涂鸦,慌乱抹下的几笔杂乱无章的淡白线条。
汽车沿着低矮的白色石墙走了一会儿,顺着一条又窄又陡的斜坡一路直上,进入一条弯曲的羊肠小道,关蓦然有些担心的看着小道外的悬崖,花姐倒是一幅驾轻就熟的模样,无所不知般的单手握着方向盘,另外一只手夹着一根香烟。
进入山里后,有些凉意,咩咩将一件白色长袖衬衣加到身上,关蓦然看着她随着窗外吹进的风,摇摆不定的卷发,想着,这么远的距离,她当时是怎样走到农场的?
“花姐,你经常去农场吗?”关蓦然想要打破有些沉闷的气氛。
“一星期大概一次吧。”花姐回答到。
“真是不轻松啊,这路这么难开。”
“还好吧,习惯了,也就无所谓。”
“你还没有习惯这里,还是不适合这里呢?”咩咩自言自语的说。
关蓦然想说些什么,但弯曲的山路让他有些晕车,没法想出解释的理由,假装没有听到的看着窗外。
窗外的天空,时不时有几只鸟划空而过,在蓝色的天幕上,留下飞过的痕迹,十分赏心悦目,两边的石头缝里,有些草丛和各色野花,绿色,白色,蓝色,红色,黄色,各种颜色点缀着四周,给死气沉沉的山路带来些许生机,还有些像是蜜蜂的嗡嗡声,不知道从哪里传来。
又过十多分钟,走完山路,来到一个平坦的高原,前方隐约可以看见十几座房子,前后长满齐腰高的杂草,好像荒无人烟一般。
“原本这里是很多人的,高速通了后,大部分人都出去打工,只留下些老人和小孩在这里,周围的庄稼地也荒了,这里的生活变得艰难,尤其是冬天,大雪封山,几乎能把人冻死。
我在这里租下一间农舍,让留下来的人,帮我看着,平日里给他们送些日用品,当作报酬。”
花姐将车开到一间被打扫得很干净的农舍外面,才下车,一只大黄狗甩着尾巴过来,扑倒她身上,又向着咩咩摇头晃脑,关蓦然想去摸一下狗,它警惕的躲开。
“这是老黄。”咩咩摸着狗的脑袋说,“差不多二十岁,换作人,大概五六十岁的样子,牙齿都咬不动,只能吃些被切碎的食物,几乎每天都躺着不动,除了看见花姐的时候。
老黄,这是蓦然,是我们的朋友,你们要很好的相处哦。”
老黄像是听懂咩咩的话,走过来,蹭着关蓦然的裤脚。
花姐从后备箱拿出一块干饼,捏碎放进一个盘子,老黄闻着味,离开关蓦然,奔过来,高兴的舔着。
“老黄,这次见面后,要等一段时间再见啦。”花姐拍着狗脑袋说,“马上就到汛期,外面的人进不来,等过了汛期,大雪封山前,还能有一段时间可以迎接游客,之后,所有的人和动物,都要转移到山下的农舍,等到雪化之后,再送回来。”
“那为什么不把它们直接放在山下呢?”关蓦然疑惑的问。
“只有在这里,它们才是自由的。”花姐站起来,往农舍里走,对关蓦然说,“走吧,进去喝点水。”
吃完干饼的老黄,像是迎宾员一般,走在最前方,带着他们走进农舍,一进屋,老黄就爬到榻榻米上,眯起眼睛,像个老人般打瞌睡。
一个梳着马尾辫,穿着民族服装的小女孩,跑出来,热情和花姐,咩咩寒暄。
“这是蓦然,我们的朋友。”花姐跟小女孩介绍。
“你好。”小女孩有些怕生的躲在花姐身后,探出脑袋,跟关蓦然打招呼。
“你好。”关蓦然露出善意的微笑,小女孩也笑了,不再躲着。
花姐,咩咩跟小女孩有说不完的话,晾在一边的关蓦然,只好去找老黄,他蹲下抚摸老黄发硬的脖子,里面的筋都硬邦邦的,像是曾经给自己的外公按摩一般,给狗按了几下,老黄舒服的闭眼享受。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呢?”三个女人聊完天后,关蓦然问着小女孩。
“波英。”小女孩有些拘束的小声说。
“你好,波英,我是关蓦然。”关蓦然伸出右手,重新介绍自己,小女孩握了一下,跑到一边呆着。
花姐让波英去拿几瓶矿泉水出来,给关蓦然和咩咩,对他们说,自己有些事去跟住在这里的人说,让咩咩带着关蓦然逛一下。
花姐走后,两人来到咩咩说的鸟舍,里面不算太大,差不多一个网球场的大小,平日里都有人打扫,所以,里面并没有太多的臭味,那些鸟儿,看到咩咩,马上就叽叽喳喳起来,像是迎接许久未见的好友一般,咩咩抓起一把饲料,放进食槽里面,栅栏里面的鸟儿跑过来,一头扎进去,噗呲噗呲的吃得津津有味。
另外一旁的孔雀,来回走动,打量着关蓦然,关蓦然看着它,想到那夜梦见的孔雀,有些奇怪的感觉。
出鸟舍之后,他们遇到两个上年纪的大爷,咩咩跟他们说几句话,两个大爷被逗得笑个不停。
跟大爷告别后,两人又来到兔舍里面,咩咩开心的抱起一只圆鼓鼓的大白兔,用脸贴着它的身体,好像见到自己孩子一般。
“是不是很乖?”咩咩欣然的说,然后将它交给关蓦然抱着。
“小乖不怕,蓦然最好啦。”咩咩用手抚摸着关蓦然怀里的大白兔,甜甜的说着,脸上的笑容没有一丝阴霾,像是今日天空一般的晴朗。
快到午饭时刻,两人放下兔子,回到农舍里面,波英将紫米八宝饭,五香芭蕉花,酸笋鱼和竹筒鸡端上桌,关蓦然吃着这些食物,的确跟咩咩说的一样,水灵鲜嫩,食欲大开。
用餐之后,有些过于饱腹的关蓦然,休息一会,跟咩咩说,想出去走一下。
咩咩帮着波英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后,拿上两瓶水,带着关蓦然出门,原本趴在地上的老黄,突然睁开眼,跟在两人后面,屁颠屁颠的摇着尾巴。
两人走在曾经是牧场的围栏路,现在已经成烂木桩的草地,时而并排,时而一前一后,咩咩有时会拉着关蓦然的手,或者挽着他的胳膊。
“要是每天都能这样走着多好。”咩咩感慨的说。
“你要是喜欢,我们以后就住在这里。”关蓦然笑着说,“我们留下来帮花姐照顾这些人和动物,”
“不现实的。毕竟你还有你的生活。”咩咩摇着头说,“能够再次遇见你,我已经知足,不能再奢求更多。”
“没事的。现在的我几乎是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正好需要停留的港湾。而且,我希望能够多了解你,才能深刻理解你的情感。”
“那又能怎样呢?无论我们有多了解彼此,始终还是孤单的。”
“也不一定吧,好比一根火柴不能温暖自己,但两根火柴在一起点燃,就能温暖对方。”
“何必呢?万一另一个已经受潮,无法点燃呢?白白牺牲自己,又有什么意义呢?”咩咩很痛苦的说。
“可是,不试一下,怎么知道无法点燃?”关蓦然不接受她的拒绝。
“我不想留给你失望。我已经不是一个健全的人,无论是身体还是心里,恐怕都给不了你希望的回应。你应该跟那些天生幸福的人在一起,才会幸福啊。”咩咩有些激动起来。
“你怎么知道什么才是我的幸福?”关蓦然沉吟道,“每个人天生都是有缺陷的,只有找到能够互相弥合的另一半,才能完整自己,天生幸福的人是不存在的。”
“我连自己的伤都治不好,怎么去修补别人的呢?”咩咩还是不肯接受。
两人默默的走着,来到一片茂盛的草地,背后的老黄小心翼翼的跟着,生怕两人的争吵牵连到自己。
“我经常会在半夜醒来,怕的不行。”咩咩抱着关蓦然的胳膊说,“万一要这样过一辈子,对你是不公平的,这些事情跟你没有关系,对你太残酷,我一想到这些,心里就难受。”
关蓦然心疼的把咩咩抱在怀里,柔声的说,
“不要怕,我比你想的要坚强,我已经经历过许多事情,也许没有你经历的那些悲惨,但足够坚定我的心志。”
两人依偎很久,关蓦然放开咩咩后躺在草地上,享受着山里潮湿带着凉意的微风,老黄趴在他身边,咩咩坐在另一边,哼着一首歌曲,
“沉入越來越深的海底
我開始想念你我好孤寂嗯
跌進越來越冷的愛裡
我快不能呼吸我想要你啊
人活著賴著一口氧氣氧氣是你
如果你愛我你會來找我
你會知道我快不能活
如果你愛我你會來救我
空氣很稀薄因為寂寞”
宛如身在天堂的关蓦然,一把将咩咩拉近自己的怀里,两人的身形被草丛淹没,只有天空中的白云与他们相对。
咩咩的身体柔软而温暖,双手紧紧抱着关蓦然,他们深情的拥吻在一起,旁边的老黄叹息着,用狗爪遮住自己的眼睛。
又过一会儿,天空中的乌云开始聚集,微风也逐渐变大,两人站起来,咩咩整理好自己乱掉的衣衫。
两人带着老黄往回走,一路上,咩咩跟关蓦然讲着自己的过去,她说,这些话都没有跟其他人讲过,但还是告诉他比较好。
“我小的时候,跟家里人的关系非常好,爸妈从来没有骂过我。”咩咩说,“一直当我是手心里的宝贝。”
“所以,我从小就很懂事,无论干什么都想拿第一,让父母骄傲,学习啊,体育啊,唱歌啊,或者是同学间的评价,我都非常小心的努力。所以,大家都说我性格好,热情开朗,不光老师喜欢,很多男同学也喜欢。家里的奖章贴满一墙,父母逢人就夸我,说他们这辈子最高兴的事,就是有我这个女儿。”
“我就这么一直当着被人夸奖的可爱女孩,以为以后都是这样。”咩咩扯下一根狗尾巴草,用手指来回旋转着。“还经常在学校收到各种小礼物,和男孩子的情书。”
“我有一个娘舅,是我妈的小弟,在外面做生意,刚开始挣了不少钱,就找父亲,让他在银行里想些办法,给他多批一些贷款,他好把生意规模做大些。”
“父亲其实是个非常胆小的人,他不敢这么做,但是银行里有放贷款的任务,行里面的领导,逼着大家出去找人借钱,完不成的就要待岗,停发工资。”
“他没有办法,只能试着帮小舅申请,小舅很懂人情世故,花钱运作一下,就拿到超过千万的贷款。谁知道,半年不到,他就因为资金链断裂跑路,把所有问题都留给父亲。”
“父亲突然变得很消沉,他是个有责任感的男人,从来不抱怨,也不发脾气,总是自己承受一切,一个人解决问题。小舅跑路之后,他一连好几天,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紧闭门窗,拉起窗帘,害怕看到光线,什么都不做,呆呆的躺在床上。只有我进去的时候,才会有感觉,紧紧抱着我,说,对不起我和母亲。”
咩咩停下来,看着手中有些发黄的狗尾巴草。
“发现父亲死的是我。”咩咩痛苦的回忆着,“我记得是高中三年级的秋天,要到国庆节的时候,那段时间一直下雨,到处都是阴沉沉,湿漉漉的,我放学回来,母亲正在准备晚饭,让我去叫父亲出来吃饭,我敲了卧室的门,没人回答,又喊了父亲几声,还是没有动静,我觉得奇怪,就去找到卧室的备用钥匙,打开房门,我以为父亲是睡着了,结果,开门的瞬间,他直愣愣的挂在吊扇钩下面,脖子有些歪,舌头伸出来,整个五官扭曲在一起,脚尖悬在半空,紧绷绷的伸直。
“我吓坏了,想要大声喊母亲,却是发不出声音。整个人像是虚脱般无力,倒在墙边,愣愣的看着父亲的尸体,直到母亲进来,大喊着哭泣,找人来帮里,突然间,世界好像与我分离一样。我就像是个灵魂般,看着救护人员进进出出。”
咩咩将狗尾巴草上的穗子一点点扯下来,散在风里,剩下的一根光草杆,一圈圈绕在食指上。
“以后的一个月,我都没有说话,呆在家里,不去学校。等我好受一些,回到学校,才发现自己的待遇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从被人追捧的公主变成人人嫌弃的老鼠,大家都躲着我这个罪犯的女儿,后来,家里被抄,房子也被拿去拍卖,一贫如洗的母亲只能带着我回老家。”
“回到老家,母亲因为常年做家庭主妇,已经没有工作能力,只能靠着给别人帮忙度日,没钱供我上大学,我不想留在农村老家,于是借一笔钱来成都读书,平日里也做些兼职,但是,怎么做都不够花费,直到有个同学介绍我去作援交,我想着只要读完大学,找到工作就好,就跟着她在九眼桥附近的酒吧里找客人。
那段时间,我还去参加超级女声的海选,本来已经进入复赛,可是在酒吧被人认出来,好在遇到梵少爷为我解围,他问我要不要换个事情做?他可以帮我,于是,毕业之后,我就进了分公司。”
咩咩扔掉手中的草杆,依偎在关蓦然的怀里,说到,
“我不希望你因为自责而跟我在一起,我是真的爱你,看到你过的幸福,比什么都好,不要把时间花在我身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让我耽误你的人生,拖累你,只要你能记得我就好。”
“我想和你在一起。”关蓦然抱着咩咩,不愿意放手。
“这样会毁掉你的人生,不值得的。”
“我不在乎,原本我的人生就没有什么价值。我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普通人。”
“但我可能会变成一个精神病人,难道你也要花上十年,二十年来等吗?”
“就算是,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会等你接受我。回到成都,跟我一起生活好吗?我可以保护你,还可以每天陪着你,你不会再痛苦难受的。”
咩咩几乎要钻进关蓦然的胸膛,有些遗憾的说,
“如果真是这样,该有多好?”
差不多快五点,关蓦然和咩咩才回到农舍,花姐已经等候多时,有些抱歉的对他们说,今天走不了,已经快要下雨,怕是有山洪,只能留在这里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