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罗发出一阵急促的大笑，李榆还在自顾自地讲着。
“一处在新神殿举行的音乐会，伽椰家族举行的乐团，为了庆祝族人获得敬元学院的头奖，具体演奏的内容我已经忘了，只记得那天人山人海。”
“管他演奏什么，”布罗回到了椅子上，脏掉的地毯让他很不舒服，他假装用关心的语气，实则完全不清楚李榆在说什么，“她跑去音乐会做什么？”
布罗的一番努力貌似还真的起了效果，李榆已经十分确信他依然在认真倾听。
“听音乐。”
布罗发出的问题得到了回答，这让他有些喜出望外。
“她很喜欢音乐。”李榆卷起自己右手的袖子，将滴在纸上的几滴水擦拭干净。
“原来你说的都是真的，一个喜欢艺术的女孩。”有了上次的经验，布罗装模作样的本领已经炉火纯青。
“没错，我去的时候大会已经开始了很久，找座位时踩到了她的脚。”
他的语气越来越生动，布罗知道自己的好朋友马上又要进入无我的状态，在此期间自己的问题不会再得到任何回答。
布罗眨了眨眼，做好了仔细倾听的准备。
李榆再一次叹了口气，随后咂了咂嘴，思考片刻后说道：“无论如何呢，我仔细想了想，还是在中场休息时找到她，十分诚恳地道了歉，而她十分友好，于是我们就聊了起来。”
“然后呢？”
“然后就没了，”李榆说道，“后来又一次我又在抽象主义画展上遇到了她，我们两个都很震惊，她那一次笑起来的样子我依然还记得。”
“还是个绘画爱好者，不过我对抽象画并没有太多研究，”布罗将一只手叉在腰上，另一只手撑着桌面。
“我也差不多，她对于光影运用的一些观点，我都不止如何回答。”
“然后你们就相爱了？”
“也算是吧，剩下的其实都不重要了，只要两个人对彼此有着真挚、深刻的感情。”
“的确如此，不过我还是要问一句，”布罗不是一个习惯于顾及面子的人，假如有一句话他没有勇气问出，那么他的余生就会在心里结上一个疙瘩，直到吐露出来才能解开。
“我很好奇，当然，并非不相信，你刚才所说的长篇大论我完全认可，但只是，她看上了你哪点了？”
布罗发觉自己的言辞有些不太合适，随即想要说些补救的话，但李榆的声音比他先一步传了过来。
“我不指望你能理解多少，”李榆将所有笔记一股脑摞了起来，接着将它们放到一个小匣子里，“到了我这个年纪，经历的事情也足够多了，而且说实在的，前半辈子日子也过得挺苦的，我觉得我也是时候追求点幸福了。”
“好吧，听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布罗将目光看向别处，“只不过这或许不能算是获取幸福的最佳方式。”
“哈哈，你怎么这么确定？”李榆轻声哼了一下，“从我的角度来看，这么些年，你一直过得很......悲惨。”
布罗耸了耸肩，嘴巴歪曲成一个大大的弧形，虽说他的肩膀大幅度摇晃，但他的脑袋却始终纹丝不动。“我是你最老的朋友，”他说，“从敬元学院创办之初咱们就相互认识。”
“这两件事情之间有关系吗？”
“我只是想说......算了，没什么关系。”
李榆打开了抽屉，拿出了下面最后的那一本账本，“下个月第一天我们要为搬到新房而庆祝，愿意的话，欢迎你的到来。”
“去戏院？”
“去我家，好吧，或许我表达的不够准确，谁会去那种地方聚会？”他从一个小瓶里倒出一撮金粉，撒在了薄薄的纸页上，文字开始发出微弱的光闪光，“你觉得雪茜会来吗？”
“等我将这所有的前因后果都告诉她，”布罗的笑容如同艳阳般灿烂，“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力量能阻止她的念头。”
“怎么样？”
布罗脱下身上的长袍挂在门后面的挂钩上“假如你一定要刨根问底的话，”他缓缓地说道，同时仿佛在欣赏镜子中自己的美貌，“我认为你的决定十分正确。”
“正确？”
“甚至可以说是聪明绝顶。”
“聪明绝顶.....”
布罗点了点头，坐了下来，他将手轻轻垂在沙发扶手上面，“我认为她代表着一种不错的......呃，可以说是精神寄托，也像一种长期的投资，可以看得到回报。”
李榆翻了个白眼，同时冷笑了一声，他翘着二郎腿，双手扶着桌子想要站起来的时候，左脚绊到了右脚。
“真的，”布罗摘下了自己的手套，将整个身体陷进柔软的沙发中，鹅绒将他完全包围，他伸出手在面前的桌子上摸索着，一个墨水屏就像凭空出现一样，他将上面的盖子拧开，“起初我还抱着怀疑的态度，但最后——”
“天啊！”李榆扭过头去看，才发现布罗像是被沙发吃掉一样，只有轻微的声音从那一片凹陷中传了出来，他看着布罗在半空中挥舞的双手，自动脑补出了堪称血腥的沙发啃食人的场景。
“你能不能不要一惊一乍？”布罗有些不耐烦，他直起腰，从沙发中弹了起来，下巴险些磕到桌角，“你搞得我把自己想说的话都要忘了。”
“你继续讲，我只是——被你吓了一跳，”李榆轻轻将屁股放到沙发垫上，试探性地缓慢做了下去，直到他的身体不再下沉。
“你是个中年单身汉，有太过于刻板的习惯，有些事情你没有足够的经验，你不了解女人，事实上我认为你不了解绝大部分的日常事情，你看起来就像个工作狂一样。”
李榆茫然地看着他一本正经的发表着长篇大论，眼神中流露出不屑的表情。
“好吧，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布罗停了下来，但李榆依旧保持沉默，并摊开双手示意让他继续，“虽然我并不建议你这么做，但假如你觉得自己非这样不可，那么恭喜你选对了恋爱对象。”
“所以，这就是你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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