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进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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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我?”纾离说道,同时不自觉地后腿了几步,其他的人都还在呼呼大睡,他开始有些后悔,剑不离身果然是个好习惯,这在关键时刻真的有大用,但他没有养成,而现在,一切都为时已晚。

不过他很快释然,就算自己的手上有武器,十个自己多吧也不是眼前这家伙的对手。

他考虑过将苏士奕喊醒,但还是决定先看看这个高种姓要耍什么把戏。

“你们杀了我的兄弟,”那人说,“就因为痛恨高种姓。”

“纾离不喜欢这个家伙的语气,他的声调太细,有种故意绷着喉咙咽唾沫的感觉。

“我们只是为了保护自己,才做出的反击。”纾离一本正经地说道,果然,实话并不能让大多数人信服。

“我只是想了解都发生了些什么,”高种姓说道,他将双手摊开,但漆黑的夜里纾离什么也看不见,“我没带武器,请放心,我绝无取你性命的想法,至少现在如此,在我问清楚之前。”

纾离想要冒险扭头看看床头柜,他的武器就放在那里面,但随即又想到这改变不了什么,于是长舒一口气,仔细思考起自己该如何开启接下来的对话。

他一股脑地说了很多,但到头了自己也不记得刚刚说了什么。

但那名高种姓的愤怒显然减轻了不少,他似乎十分乐意原谅纾离。

“看来他也有责任,”纾离当然明白这是指的他兄弟,那个自取灭亡的高种姓,“但下一次,我就不会这么仁慈了。”

第二次的时候,教会并没有派马车来接他们,因此,他们不得不步行前往最近的城镇。那是一个叫月河的地方。

前往月河的这段路让他们花掉了整整一天还要多的时间,他们穿过了潮湿无比的沼泽地,走下环绕在四周是群山,夹杂着雪花的风刮起来的时候,几乎无法呼吸。

但整个旅途中,最轻松的恰恰是这一段路,尽管十分寒冷,但他们一边走一边看到咆哮的海,让汹涌的波涛将自己的思绪带到海岸的另一边。

但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能有排忧解闷的事物,纾离只能一阵阵将自己困惑在那些意义非凡的梦境里,自从上次梦到那个高种姓之后,梦里的事物就逐渐有些要显形的意思,但他依然无法完全抓住那些画面。

白天的时候,他们几乎从不遇到其他人,除了一些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动物叫声,听起来像是狐狸,在第二天下午,周围平坦的平原出现在眼前,像是给众人打了一针强心剂。

即便是贾农,也从没见过如此风格排列的城镇,他从未在这样的位置俯瞰过提亚的城市,尤其是北边的这些大都市,看来地图上标注的都是错的,又或许他们走错了方向,月河看起来可不像是个小城镇。

这座位于高山脚下的城镇通体都是菊花的黄色,似乎他们不属于这个世界一般,本该早早掉落的花瓣一直开到了十月,数不清的圆锥形仓库顶将街道一条条分开,最终又汇聚在一起,最中间宽阔的大路一直从脚下眼神到尽头,而围绕在两边,将他们跟平原分割开来的,是首尾相连的无数道城墙。

在这做由低种姓构成的城市里——事实上,提亚的大部分城镇都是如此,毕竟,那些高种姓只占所有人的一小部分,顶多不超过两千个,但他们能够以一敌百,因此,这些低种姓只有乖乖听话的选择。

城墙的边界之外,一个个房子里,有断断续续的烟雾制造出仙境一般的景象,人们来来往往,交头接耳,他们从烟雾中走来,却又隐入尘烟。

这座城市并没有河,尽管它的名字是如此。

但这里距离海边已经非常近了,但也要走上半天时间才能到达,穿过那些神秘的烟雾进入城门的时候,纾离听着耳边嘈杂的人声,仿佛听到了海边波涛的躁动。

他感觉到自己正处在大海中央,因为,周围的人群实在是太过密集了,据他所了解——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听来或是看到的,月河是整个提亚人口第二多的城镇,都城并不参与计数,至于第一,他没有任何印象。

这里没有任何一处马棚,愿意向他们出售或是租借哪怕一匹,纾离茫然地走在队伍最前面,他们就像一群十分突兀的外邦人一般,行走在街道上,总会引起其他捂着嘴巴

议论纷纷。

纾离茫然地挪着脚步,他们走了很久,距离城镇的另一边也越来越近,人群却逐渐稀少起来,他听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口音。

其中就有他十分熟悉的一种,那是提亚剑士才拥有的标准口音,常年在战场上呼喊战术指令,造成了他们这种说话一字一顿的习惯。

这倒不是多么稀罕,作为距离叛乱前线十分近距离的一处城镇,况且又有着如此充足的人口,有些撤下来的剑士再正常不过了。

他顺着声音往胡同里瞅了一眼,脚下的步伐不自觉地停了下来,阳光从他的肩膀上滑落下来,清脆地掉落在地上碎开。

李榆跟在他的后面,鼻子不小心撞在了他的后背上,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众人都停了下来,并且默契地改变了方向。

那是一个残疾人,他的右腿少了一截,左腿也有一定程度地受伤,他是那么的瘦,瘦得似乎用手轻轻一碰就会变成粉末。

纾离从未见过这般景象,这显然是被教会抛弃,发挥完自己的价值之后,就被教会扔在一边,他们没有了任何的战斗能力,恐怕最最普通的一只猫,紧靠锋利的爪子,就能将他置于死地。

他看到独腿男子站了起来,身下的椅子摇晃着倒在地上,好在那椅子至少比他浑身的骨头要结。

他不知在忙活些什么,似乎是想要将一旁的箱子搬进屋子里,但他弯下腰将那东西扛到了背上,另一只手不知何时摸到了一个拐杖。

纾离听着街道上小商小贩的吆喝,仿佛已经看到了他倒下去被箱子压死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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