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隔都之火（1943年）
华沙犹太人区的墙有三米高。蛇牡丹——现在化名雅各布——蹲在废墟里，看着德国士兵驱赶一队孩子走向火车站。他手中的自制燃烧瓶微微颤抖。
“还不是时候。“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莫迪凯·阿涅莱维奇，二十四岁的抵抗组织领袖按住他的肩膀，“等大部队信号。“
蛇牡丹点点头。两个月前，他“醒来“在这个人间地狱，立刻加入了年轻人的抵抗运动。此刻，他们只有几十把手枪、燃烧瓶和土制手榴弹，却要面对全副武装的德军。
“你战斗起来...不像普通人。“莫迪凯曾这样评价他。
4月19日清晨，德军再次进入隔都准备大规模驱逐时，起义爆发了。蛇牡丹带领小队占领了制高点，用精准的射击阻挡了一个连的进攻。
“他们从侧面来了！“有人惊呼。
蛇牡丹跃下屋顶，抽出两把缴获的军刀冲入敌群。他的动作快得留下残影，刀光如蛇信般闪烁，所过之处德军纷纷倒地。士兵们惊恐地喊着“幽灵！“
第三天，抵抗军弹药将尽。莫迪凯决定分散突围。“雅各布，你带妇女儿童从下水道走。“
“你呢？“
“我断后。“年轻人惨笑。
蛇牡丹突然扯开破烂的衬衫，露出那永远跟随他的纹身。“不，这次换我。天地虽大其一人可往——把这话带给后人。“
他将所有弹药留给同伴，自己只留一把没有子弹的手枪和两把匕首。当最后一批抵抗者钻进下水道时，蛇牡丹独自走向德军最密集的街道。
枪声持续了一整天。有人说看见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同时出现在多个街垒；有人说德军子弹打在他身上像打在空气中；还有人说最后看见他站在燃烧的建筑顶上，胸前有什么图案在火光中扭动...
当夜，华沙全城都听见一声巨大的爆炸。而在柏林，希姆莱愤怒地摔碎酒杯：“为了对付一个犹太人，我们损失了整整一个营！“
没人发现，在爆炸前的瞬间，一道身影跃入维斯瓦河，在入水的刹那消失无踪...
（第八回）三个和弦的真理（1977年）
CBGB厕所的涂鸦墙散发着尿骚味和廉价啤酒的气息。蛇牡丹——现在叫文森特·斯凯尔斯——靠在洗手池边，看着眼前瘦得像麻杆的年轻人。
“你们乐队还缺个经纪人。“他递给对方一根烟。
“去你的，老家伙。“二十岁的强尼·腐臭（Johnny Rot）吐了口痰，“朋克不需要经纪人。“
蛇牡丹笑了，突然扯开皮夹克露出胸前的蛇牡丹纹身。在霓虹灯照射下，那纹身诡异地扭动着。“你们也不需要观众？不需要唱片？不需要有人帮你们躲开条子的突击检查？“
强尼瞪大眼睛，手中的啤酒瓶差点掉落。“操...那是什么鬼东西？“
“三个和弦的真理。“蛇牡丹扣好夹克，“明天下午两点，排练室见。带上你的破吉他。“
三个月后，“蛇毒“乐队的地下专辑《白噪音宣言》传遍纽约下城。蛇牡丹教会这些年轻人用音乐代替砖头——他们的歌词揭露警察腐败、政客谎言，旋律简单粗暴得像一记记直拳。
10月的一个雨夜，警方终于突袭了CBGB。强尼正在台上嘶吼着《体制去死》，台下骚动突然变成混乱。蛇牡丹一跃上台，抢过麦克风：“后门！所有人后门撤离！“
“那你呢？“强尼边跑边回头喊。
蛇牡丹已经脱下皮夹克缠在右手上，露出整条纹身手臂。第一个冲上舞台的警察看到那纹身，竟然后退了两步。
“我是文森特·斯凯尔斯。“他平静地说，“也是蛇牡丹。记住这句话——天地虽大其一人可往。“
强尼最后看到的画面是蛇牡丹独自迎向十几个警棍，而那纹身...那纹身真的在动。六个月后，当《白噪音宣言》意外走红主流市场时，强尼把蛇牡丹最后的话刻在了新专辑内页。
而在1977年那个雨夜，当警棍即将击中后脑的瞬间，蛇牡丹感到熟悉的眩晕袭来。他大笑着撞碎玻璃窗跃出，在落地前消失于雨中...
（第九回）时之守护者（2023年）
东京晴空塔的观景台上，蛇牡丹——现在用回本名游远行——望着脚下璀璨的城市灯光。距离他第一次纹身已经过去二十年，但镜中的自己依然像三十岁出头。纹身不再消失，而是永远留在了皮肤上，像一本写满密码的书。
“那个...请问您是游老师吗？“
身后传来怯生生的女声。转身看见一个穿高中制服的少女，左颈有块蛇形胎记。
“我是小夜。“少女鞠躬，“您不认识我，但我的胎记...看到您的纹身作品后就有了反应。“
她解开领结，露出胎记——此刻它正微微发红，与蛇牡丹手臂上的纹身产生某种共振。一瞬间，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
公元前221年，咸阳宫外的星象台上，一群被称为“时之守护者“的人正在举行仪式。他们相信自由意志比历史正确更重要，因此将部分意识注入特制墨水，赋予选定者穿越时空修正不公的能力...
“原来如此。“蛇牡丹按住太阳穴，“我不是唯一一个。“
“管理局在追捕我们。“小夜急切地说，“他们认为是您一次次改变历史节点导致了时间线混乱——“
电梯“叮“的一声打断了她。三个穿黑风衣的男人走出，为首的亮出银色徽章：“时间管理局。请交出那个异常个体。“
蛇牡丹本能地将小夜护在身后。徽章上的拉丁文突然让他明白了一切——这些人才是真正维持所谓“正确历史“的执法者，而像他这样的“时之守护者“，不过是历史中的变量。
“她只是个孩子。“蛇牡丹说。
“她是第147号异常点。“黑衣人抽出某种脉冲武器，“就像你，第23号实验体。你们的存在导致二战提前结束、妇女权利过早实现...这些都必须修正。“
蛇牡丹笑了。他突然扯开衬衫，露出完整的蛇牡丹纹身——在东京的霓虹下，那图案第一次完全活了过来，蛇眼闪烁着金光。
“告诉你的主子...“他摆出战国时代的起手式，“天地虽大其一人可往。“
脉冲光束射来的瞬间，蛇牡丹如鬼魅般闪避。他的每个动作都带着两千年的战斗记忆：秦军的箭阵、罗马的短剑、幕末的居合斩...在狭小的观景台上，三个黑衣人相继倒下。
“走！“他拉起吓呆的小夜冲向紧急通道，“去浅草寺的时空节点！“
顶楼突然传来直升机轰鸣。更多黑衣人索降而下。蛇牡丹看了看小夜颈部的胎记——它正发出越来越强的蓝光。
“听着，“他蹲下来平视少女，“触摸我的纹身，想着去1977年的纽约CBGB酒吧。“
“那你呢？“
蛇牡丹望向逼近的特工，想起易水边的荆轲、华沙的莫迪凯...所有那些他曾见证过的英雄。他最后一次微笑：“有人说过，天地虽大...“
小夜含着泪接上：“其一人可往。“她的手触碰到纹身的刹那，一道蓝光吞噬了视野。
当时间管理局的特工冲到时，只看见蛇牡丹独自站在观景台边缘。他的纹身正逐渐褪色，化为无数光点飘散在东京的夜空中。
“值得吗？“为首的特工问，“为了个不相干的女孩。“
蛇牡丹没有回答。他张开双臂向后倒去，在下坠过程中彻底化为光芒消散。最后一刻，他听见无数时代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易水的悲歌、斗兽场的欢呼、虎门的海风、朋克的电吉他...
而在1977年的CBGB后巷，一个叫强尼·腐臭的年轻人扶起了突然出现的昏迷少女。她颈部的蛇形胎记让他想起某个消失的经纪人。
“嘿，你认识文森特么？“他问。
少女醒来，眼中闪烁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智慧光芒：“他让我告诉你...继续唱下去。“
**后记**
2024年，东京某纹身店。
“真的要纹这个？“学徒指着设计图——蛇缠牡丹的图案下方有一行小字：天地虽大其一人可往。
顾客点头：“梦见一个英雄的故事...很长很长的故事。“
当机器启动时，纹身师没注意到墨水微微泛着蓝光。而在店外雨中，一个颈有胎记的少女微笑着走过，哼着首很像朋克的古老歌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