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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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婴孩的指尖触碰到蝶纹时,归潮听见了玉梳断裂的脆响。那枚镶嵌在根舟舱顶的声带水晶突然渗出露水,顺着翡翠桅杆滑落,在星砂甲板上凝成蜿蜒的银河。

轻些抱,她脊骨还是软的。星烬用龙角新芽托着婴孩后颈,花蕊里渗出的金血在襁褓上晕开凤尾纹,你看她攥着我叶子的模样,倒像阿姐当年握剑。

归潮的拇指抚过婴孩掌心,那里嵌着粒乳白色的星砂。十二柄桃木梳在檀木匣中突然共鸣,最上方那柄的牛角梳齿泛起朱砂色:是阿娘在雪峰为我梳头用的

话音未落,婴孩忽然发出高频啼哭。声波震碎舱窗的瞬间,众人看见星砂海正在凝结成梳齿状的冰棱。每根冰棱顶端都悬挂着青铜铃铛,铃舌竟是缩小版的合卺杯。

抱她去舵轮!星烬的龙角花突然凋谢三瓣,飘落的花衣裹住婴孩双足。归潮冲向翡翠舵轮时,发现桃木梳造型的船舵正在龟裂,裂缝中涌出带着乳香的金色血液。

婴孩的蝶纹突然离体,在虚空拼出星图残章。归潮握住她的小脚,将星砂按在渗血的舵轮裂缝:阿娘说过,星轨要顺着乳牙的纹路刻...

子夜时分,星烬在龙角断茬处接住了第一滴金血。血珠坠入青铜砚台时,他看见三百年前的自己跪在雪峰祭坛,灵殊的簪尖正蘸着他的血书写《养劫经》。

阿姐,疼吗?那时的问话混着风雪。灵殊腕间的锁魂铃轻响,将血珠冻成琥珀:等潮儿学会在伤口种桃花,就不疼了。

此刻的血珠在砚中沸腾,浮出陆压的婚书残页。星烬突然将龙角断口按在砚台边缘,新生的花刺扎入皮肉:来啊,看看谁的血更烫!

金血与墨汁交融的刹那,舱壁上的桃木纹路突然活化。归潮破门而入时,正看见星烬的脊骨浮现梳齿状凸起,十二根金线从凸起处延伸,连接着檀木匣中的桃木梳。

阿烬松手!归潮扯断三根金线,断口处喷出的星砂凝成灵殊梳头的剪影。婴孩在摇篮中突然咯咯直笑,她掌心星砂化作梳子,轻轻梳理着紊乱的金线。

星烬呕出大口金血,染红的《养劫经》文字突然温顺如猫。他倚着舱壁喘息,看归潮用婴孩的唾液调和星砂:潮哥哥,我方才看见...阿姐的锁魂铃...

青铜铃铛的嗡鸣穿透舱板时,归潮正在为婴孩修剪胎发。桃木梳每梳一下,发丝就化作星屑融入舵轮。第十梳时,整艘根舟突然透明,显露出龙骨深处缠绕的锁魂铃阵。

是阿娘在雪峰布下的九连环。星烬的龙角花突然全部凋零,花萼中伸出翡翠藤蔓,当年她说,这铃铛要等潮儿娶亲时...

婴孩突然伸手拽断一根藤蔓,断口处涌出的不是汁液而是《青冥书》的残章。归潮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看见每只铃铛里都蜷缩着个幼年的自己,正用乳牙啃咬青铜铃舌。

难怪我总梦见磨牙。他苦笑着掰开婴孩手掌,取出发丝凝成的星针,来,帮爹爹解开这个结。

星烬突然按住他的手:你看铃铛表面的冰纹,像不像阿姐眉心的那道疤?他的指尖拂过铜锈,三百道封印突然同时震颤。婴孩的蝶纹脱离眉心,像钥匙般插入中央铃铛的锁眼。

归潮听见了雪崩的轰鸣。当锁魂铃阵解体时,飞溅的青铜碎片在空中重组成梳妆镜,镜中映出的不是当下,而是灵殊临终前用血梳发的场景。她的银发缠着桃木梳,正将最后缕魂魄编成星辫。

潮儿...要笑着...

黎明前的星砂海突然竖起千万道冰棱,每道棱面都折射着不同时空的婚典。归潮将婴孩绑在胸前,十二柄桃木梳在腰间排成星列。

抓紧舵轮。他咬破指尖,在星烬眉心画下血符,这次我要穿过阿娘的血冰棱。

根舟撞向冰棱的刹那,婴孩的乳牙突然脱落。归潮接住带血的牙齿按在舵轮,翡翠船舵突然软化,化作他儿时最爱的麦芽糖形态。星砂海在甜蜜的气息中沸腾,冰棱融化成梳头水的芬芳。

是阿姐的桂花头油!星烬的龙角突然重生,新开的花苞里坐着米粒大小的灵殊虚影。虚影指尖轻弹,十二柄桃木梳飞向不同时空的婚典,将陆压的婚契尽数梳乱。

归潮的眼泪滴在婴孩发旋,那缕胎毛突然暴涨成星缆。当根舟突破最后道冰棱时,他们看见浩瀚的星砂海中,三百艘由乳牙雕成的轻舟正在候航。每艘船的桅杆顶端,都悬挂着枚带血的换牙。

婴孩忽然开口,声音混着灵殊的叹息与星砂的簌簌:劫海无岸...

星烬接住飘落的乳牙,将它嵌入自己龙角的裂缝:唯笑作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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