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石林的雾气沾湿了李青阳的衣襟,他的靴底在山石上碾出细碎的血珠。
方才为了引开追兵,他故意在腿上划了道口子,让血迹蜿蜒向相反方向。
可怀里的阿福烧得更厉害了,少年的额头烫得惊人,睫毛上凝着冷汗,呼吸像浸了水的风箱般粗重。
“到了。”李青阳贴着山壁停下,透过灌木丛的缝隙,能看见半里外的烽火台。
石砌的城墙泛着冷光,城头的灯笼被夜风吹得摇晃,映出几个哨兵的影子。
只是那些影子晃得不太对,有个士兵扶着墙垛往下滑,另一个举着火把的手直打颤,火把几乎要掉进城池里。
“不对劲。”李青阳眯起眼。
他当过游侠,最会看人的精气神。
那些士兵的背佝偻得像晒干的虾米,脚步虚浮得能被风推走,哪像是守边的精锐?
阿福迷迷糊糊地蹭了蹭他的下巴:“青...哥...”
“再忍忍。”
李青阳把少年往怀里拢了拢,解下外袍裹住他,这才猫着腰摸向城门。
守城门的两个士兵听见动静,其中一个举起长枪,枪杆却抖得像芦苇:“什么人?”
“过路的江湖客,带小兄弟看病。”
李青阳把阿福的脸转向灯笼,“您瞧这烧的,再拖下去要出人命。”
他指尖悄悄扣住腰间的短刀,准备对方若有异动就硬闯。
可那两个士兵对视一眼,竟连检查都没做,直接拉开了半扇城门:“进去吧...找医馆在西营。”
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李青阳刚跨进去就皱起鼻子。
军营里飘着股怪味,像是腐坏的菜叶混着药渣,更让他警觉的是。
本该巡夜的小队,此刻正东倒西歪地靠在墙根,有人攥着水囊往嘴里灌,水却顺着下巴淌湿了衣襟。
“军爷。”他拦住个抱着药碗的老兵,“这是怎么了?”
老兵抬头,眼白里爬满血丝:“中邪了...水...水有毒!”
他突然剧烈咳嗽,药碗“当啷”落地,褐色药汁溅在李青阳鞋面上。
李青阳蹲下身,指尖蘸了点药汁舔了舔——微苦,带着点铁锈味。
他心头一沉,正想再问,身后传来沉稳的嗓音:
“这位兄弟,我姓张,可是来找军医的?”
转身望去,是个穿青布官服的中年人。
腰间挂着刻着“参军”二字的木牌,眉眼间带着股书卷气却不文弱,目光扫过李青阳腰间的短刀时,瞳孔微微收缩。
“张参军。”李青阳拱了拱手,“在下李青阳,带小兄弟避点麻烦。
不过看贵营这架势,怕是麻烦比我还大?”
张参军苦笑一声,引着他往营账走:“三日前开始,井里的水变浑了。”
“起初只当是雨季泥沙,喝了两天后士兵们开始发虚,如今能提得动刀的不足三成。”
“更要命的是——”他压低声音,“斥候回报,北边的狼骑营这两日动静反常,怕是要趁虚而入。”
说话间已到营账,张参军命亲兵取来盏油灯,灯芯跳动的光里,李青阳这才看清案几上的军报:
“已确认水源遭人为投毒,毒性缓慢发作,暂未查出成分”的朱批格外刺眼。
“李兄弟可懂医?”张参军突然问道,“营里的林大夫翻遍了《千金方》,只说这毒像...像被虫蛀过的草汁,可具体是哪种,他也拿不准。”
李青阳摸了摸怀里的玉佩——这是他系统觉醒的关键,当初在破庙捡到它时,系统提示“先秦秘术,可解古今疑难”。
此刻他指尖轻触玉佩,念头刚起,眼前便浮现出淡金色的光屏:【检测到未知毒素样本,是否解析?】
“解析。”他在心底默念。
光屏上很快跳出一串文字:
“慢性蚀元散,以西南毒藜根为主料,混入微量鹤顶红,需持续饮用三日方显症,症状为气血两虚,十日可致人脱力而亡。”
“西南毒藜?”李青阳脱口而出,“这东西只在滇南瘴疠之地生长,寻常人根本弄不到。”
张参军的手重重拍在案上:“滇南...萧景桓的私兵半年前去过滇南!”
他猛地抬头,“李兄弟,你怎会知道这毒的来历?”
李青阳笑了笑,没接话,他不能说自己有系统,但可以借势:
“我在江湖上跑,听过些偏方。”
“张参军,这毒要解,得用赤焰草配金盏花,前者清毒,后者补元。不过...”
他顿了顿,“赤焰草现在这个季节,只有北边三十里的鹰嘴崖有。”
“我这就派骑兵去采!”
张参军霍然站起,却又踉跄了下,扶住案角时额头渗出冷汗——原来他自己也中了毒。
李青阳忙扶住他:“别急。这毒慢性发作,您现在去,骑兵怕也没力气跑三十里。”
他解下阿福的药囊,“我先给士兵们配点缓毒汤,用甘草、黄芪、陈皮熬,虽不能去根,至少能撑三日。”
“林大夫!”张参军冲帐外喊,“带药童来!”
不多时,白胡子的林大夫背着药箱跑进来,李青阳报出七味药材,他听得眼睛发亮:
“妙啊!甘草解毒,黄芪补气,这方子虽简单,正合当前症状!”
熬药的大锅架在营火上,李青阳蹲在旁边看药童搅药汁,阿福被安置在军被里,烧得迷迷糊糊地喊“青哥”。
他伸手摸了摸少年的额头,转头对张参军道:
“还有件事——我在来的路上,遇到萧景桓的刺客黑鹰。
那家伙带着二十几号人,往东南方向去了。”
“东南?”张参军皱眉,“东南是...药商的必经之路。”
“赤焰草和金盏花的药方,萧景桓怕是也知道。”
李青阳的手指敲了敲药锅,“他们要抢在我们前头,断了解药的根。”
话音未落,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一个浑身是血的年轻士兵撞开帐帘,怀里紧抱着卷羊皮地图:“参...参军!
我潜到敌营,听他们说...说鹰嘴崖的赤焰草,三天后...三天后就要被收走!”
李青阳接过地图,上面用朱砂标着几个红点——正是鹰嘴崖的药田位置。
他抬头时,营外突然传来嘈杂的喊杀声,有士兵跌跌撞撞地跑进来:
“不好了!营外有马队!举着黑旗!”
黑鹰的黑旗。
李青阳摸向腰间的短刀,刀鞘上还沾着阿福的体温。
他对张参军笑了笑,那笑里带着点狼崽子的狠劲:“来得正好。
您让人把药汤分下去,我去会会这位老朋友。”
帐外的喊杀声更近了,混着马匹的嘶鸣。
李青阳弯腰把阿福的军被掖紧,少年无意识地抓住他的袖口,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传来。
他低头吻了吻少年发烫的额头,转身时腰间玉佩微微发烫。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关系户进度 5%:有人愿意为你守住后方。”
营火在他背后噼啪作响,把影子拉得老长。
李青阳握着短刀走向营门,月光下,黑旗的尖角已刺破夜幕,像柄倒悬的剑。
他摸了摸怀里的药方,嘴角勾起抹冷笑——黑鹰要抢药材?
先过了他这关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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