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寒夜探魂识旧影,毒气残痕引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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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风卷着竹露打湿了陈玄的道袍,他站在山门前又站了半柱香,直到袖中玉佩的热度渐缓,才转身往静室方向走。

静室门楣的灯笼被风刮得摇晃,投下的光影在青石板上碎成金箔,映得他腰间药囊上的银针闪了闪冷光。

静室里的炭盆还烧着,药香混着陈玄身上的竹露气,在门推开时荡起一圈涟漪。

昏迷的李靖仍躺在榻上,面色比白日里更白,连唇色都褪成了青灰。

陈玄走到榻边,指尖刚要触上对方手腕,窗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是守夜的两个外门弟子。

陈道童,子时三刻了。年长些的弟子提着灯笼,光晕里能看见他眉骨处的刀疤,您要真留夜照看,我们就在门外守着。

陈玄垂眸看了眼李靖泛青的唇,又摸了摸腰间药囊:劳烦两位师兄。

只是我要行些静修之法引动灵气,动静小不得,二位离远些,免得被余波误伤。他话音未落,年轻弟子已缩了缩脖子:那...那我们去廊下守着!刀疤弟子瞪了同伴一眼,却也没再坚持,两人提灯退到廊角,脚步声渐远。

静室重归寂静。

陈玄反手闩上门,袖中符纸与玉佩相碰发出轻响。

他深吸一口气,盘坐在榻边蒲团上,闭目掐了个《青竹诀》里的引气诀——这是他专门为阴阳眼改良的小法,能让视线穿透凡物。

眼前先是一片混沌的灰雾,接着轰地炸开万千光丝。

陈玄睫毛微颤,阴阳眼已开:李靖的经络在他眼中化作淡青色光带,从百会穴直贯涌泉,其中任督二脉交汇处,一缕墨色气机正像条毒蛇般蜷缩着,每过片刻便猛地窜动,在光带上灼出焦黑的痕迹。

是它。陈玄喉结滚动,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那气机的冷意顺着视线直钻脑门,熟悉得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三日前他替老猎户驱山魅时,那妖物临死前反扑的气息,像极了这缕阴寒;更早些,他被同门推下后山时,昏迷前嗅到的那丝冷香,也是这个味道。

记忆突然如潮水倒灌。

他看见血月悬在天空,红得像要滴出血来;看见雕花廊柱在火中坍塌,碎木片溅在他脸上,烫得生疼;看见一个穿玄色锦袍的身影将他推进密道,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衣裳烙在他后背:阿玄,跑。那人声音发颤,别回头,别...记住镇北侯府的纹

咳!陈玄猛地呛咳出声,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印。

他猛地睁眼,眼前的经络光带因情绪波动扭曲成乱麻。

等再凝神时,那缕墨色气机已游走到心脉附近,尾部竟缠着几丝淡金色纹路——是灵纹!

陈玄呼吸一滞。

他曾在哑婆婆藏的古籍里见过,大凉王朝最顶尖的符师世家,会在术法中融入家族特有的灵纹,相当于刻在天地间的姓名。

而这灵纹的弧度,与他玉佩内侧的云纹竟有七分相似——那玉佩是他被老观主捡回时,怀里唯一的东西,内侧刻着镇北侯府四个小字。

镇北侯...陈玄低声念出这三个字,喉头发紧。

他记得哑婆婆说过,三十年前镇北侯满门被屠,连灵牌都被挫骨扬灰,可眼前这缕气机里的灵纹,分明是镇北侯府特有的九叠云纹。

更诡异的是,他能感觉到自己血脉里有什么在发烫,像两块磁石隔着皮肉相吸,要不是强行压着,怕是要冲出去与那气机缠作一团。

榻上的李靖突然发出一声闷哼,睫毛剧烈颤动。

陈玄惊觉自己探得太久,忙收敛阴阳眼。

再看时,那缕墨色气机已缩回任督二脉交汇处,却比方才更凝实了些,像条蓄势待发的毒蛇。

他伸手摸向腰间药囊,指尖触到那排银针。

最顶端的那根是哑婆婆用寒铁打的,针尾刻着半朵青竹——这针能引动外溢灵气,或许能让那气机再露些马脚。

陈玄捏着银针的手顿了顿,又轻轻放下。

他得等李靖睡得更沉些,等那气机彻底放松警惕...

窗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咚——咚——,在寒夜里格外清晰。

陈玄望着榻上的人,又摸了摸袖中发烫的玉佩。

血月、大火、玄色锦袍的身影、镇北侯府的灵纹...所有碎片在他脑海里旋转,终于拼成模糊的轮廓:或许这缕气机,正是当年救他那人留下的?

或许李靖背后的操控者,与镇北侯灭门案有关?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节因用力泛白。

上一世他被师弟暗算时,魂魄被封古镜前的最后一刻,似乎也感受到过这样的冷意。

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让真相石沉大海。

陈玄重新闭目凝神,阴阳眼再次开启。

那缕墨色气机仍在缓缓游动,尾部的九叠云纹若隐若现。

他指尖轻轻按在李靖丹田附近的气海穴上,银针在药囊里微微震颤——就快了,等他找准气机的脉络...

静室里的烛火突然噼啪炸响,灯花溅在案上的信笺上,将赵元清绝笔几个字烧出个焦洞。

陈玄睁眼时,正看见那缕墨色气机突然竖起,像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往李靖心脉窜去。

他瞳孔微缩,手指终于扣住银针——是时候了。

陈玄扣住银针的指节因用力泛白,针尖在烛火下映出冷冽的光。

那缕墨色气机正顺着心脉疯窜,他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撞在耳膜上——这是他唯一的机会,若让气机彻底融入李靖心窍,不仅探查失败,更可能惊醒对方。

呼——他深吸半口气,手腕微抖,银针精准刺入气海穴三寸。

《青竹诀》逆练的灵气顺着针尾蜂拥而入,在李靖体内搅起漩涡。

那墨色气机果然受惊,嘶地一声炸成细雾,竟从李靖胸口破体而出!

黑雾裹着腐叶般的腥气扑面而来,陈玄早有准备,反手抽出腰间玉瓶。

瓶口的封灵符唰地亮起青光,黑雾像被磁石吸引般钻了进去。

他迅速塞紧瓶塞,又在瓶身拍了张自炼的镇邪符——符纸刚贴上,瓶中便传来闷吼,震得他掌心发麻。

成了。陈玄抹了把额角冷汗,将玉瓶塞进怀里。

他摸出随身携带的羊皮纸,指尖抵在瓶身,闭眼感受黑雾的波动。

阴阳眼微开,只见空气中残留的气机痕迹正化作淡紫色纹路游走,他手指跟着纹路疾画,不多时便在纸上描出个扭曲的幽字。

窗外的天色渐亮,竹露顺着屋檐滴落,在青石板上敲出细碎的响。

陈玄刚将羊皮纸收进袖中,静室门便传来极轻的叩响——三短一长,是柳如烟的暗号。

他快步上前拉开门闩,晨雾里裹着个淡青身影。

柳如烟发间的木簪沾着露水,手里攥着半卷泛黄的信笺,见是陈玄,才松了松紧绷的肩膀:我昨夜翻了赵长老的藏书阁。她压低声音,目光扫过屋内昏迷的李靖,这是《幽冥锁魂诀》的残页,你说的控魂邪术,上面全写了。

陈玄接过信笺的手微颤。

残页边缘还留着焦痕,字迹却清晰如刀刻:以怨魂为引,蚀心脉,锁三魂,令受术者自认为主谋......他迅速翻到后半段,只见一行朱砂批注:残余气机带九叠云纹,乃镇北侯府秘传灵纹变种。

云纹......陈玄喉结滚动,将信笺与怀中玉瓶并在一起。

瓶中黑雾此时竟泛起淡淡金纹,与残页上的描述严丝合缝。

他抬头看向柳如烟,少女眼底的信任像晨雾里的星子:你怎么确定......

你替哑婆婆治寒毒时,我就信了。柳如烟打断他,指尖轻轻碰了碰他腰间的药囊,昨日赵长老的绝笔信被烧,我总觉得不对。

若这邪术真能让人替罪......她没说完,却已足够陈玄明白。

晨风吹过,陈玄怀里的玉瓶突然发烫。

他按住瓶身,望着窗外翻涌的青竹林,声音低得像自语:赵元清是傀儡,那背后的人......他想起记忆里玄色锦袍的身影,想起镇北侯府被烧的夜,喉间突然泛起腥甜,怕是早盯上我了。

陈道童!

急促的脚步声撞碎了静谧。

外门弟子阿福气喘吁吁跑来,发梢还滴着晨露:周长老让您去丹房!

说要......要召开什么审判会,说是......他擦了把汗,说是李靖的伤有蹊跷,要彻查!

陈玄与柳如烟对视一眼。

少女悄悄将信笺塞进他袖中,转身隐入竹影,只留下一句低语:我去查赵长老的旧账。

陈玄握紧怀中的玉瓶,能感觉到黑雾在瓶中躁动。

他整理了下道袍,迎着阿福转身往丹房走。

晨雾里,丹房的飞檐已若隐若现,隐约能听见周文远的声音从门内传来:把所有知情人都叫来......

竹露还在落,滴在陈玄手背,凉得刺骨。

他望着丹房紧闭的门,袖中玉瓶与玉佩同时发烫——这一次,他不会再让真相被埋进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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