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哑婆血书揭前世,陈玄怒破第一关!

换源:

  巷子里的青石板被夜露浸得发滑,陈玄与夜莺的影子在月光下交叠。

他正望着自己与她被拉长的足印出神,忽然听见斗笠下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

你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谁?夜莺的银链在掌心绞出细响,纱帘后那双沾着血渍的眼尾微微发颤,但我知道。

陈玄脚步一顿。

夜风卷着她身上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扑来,他忽然想起前日在山神庙里,这女子曾用银链挑开他衣襟,盯着麒麟胎记看了半盏茶——原来那时,她便已看出端倪。

知道什么?他转身时喉结滚动,指尖无意识攥紧袖口,是关于我父母...还是三十年前的火?

夜莺的银链突然绷直,末端那枚赤鸦金铃叮地撞在他腕骨上。

她未答,却抬手指向村外——原本静谧的青瓦顶上升起滚滚黑烟,像条张牙舞爪的黑龙,连月光都被染得暗红。

哑婆婆!陈玄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他与哑婆婆栖身的破屋所在的方位。

他甚至来不及与夜莺说句话,足尖点地便掠了出去,道袍下摆被风灌得猎猎作响。

烟里混着焦糊的木灰味,越近村庄越刺鼻。

陈玄撞开半掩的柴门时,门槛上还沾着新鲜的血滴。

屋内光线昏暗,他一眼便看见墙角蜷着的身影——哑婆婆背靠着土炕,灰白的头发散在肩头,胸口插着枚三寸长的黑镖,暗红的血正顺着粗布围裙往下淌,在青石板上积成小滩。

婆婆!他跪坐在地,颤抖着托起老人的后颈。

哑婆婆的脸白得像纸,双眼还睁着,浑浊的瞳孔里映着他的影子。

他指尖刚触到她脖颈,便被她突然攥住手腕——那双手瘦得只剩皮包骨,却用了极大的力气,指甲几乎要掐进他肉里。

陈玄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地面。

青石板上有歪歪扭扭的血字,笔画还未完全凝固,泛着湿润的红:镇北侯府,三更火起。

而她另一只手紧攥着的,是半枚羊脂玉佩,缺口处与他贴身收藏的残片严丝合缝。

婆婆...你别睡...他喉间发哽,从怀中摸出金疮药的手不住发抖。

可当他的指尖覆上哑婆婆心口时,阴阳眼突然泛起灼热的刺痛。

那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像有团火在眼底烧,连灵力都不受控地往眼眶涌。

轰——

画面在眼前炸开。

陈玄看见二十年前的镇北侯府,朱漆大门被踹得粉碎,火光舔着雕花木梁。

穿玄色锦袍的妇人将襁褓塞给年轻的哑婆婆,她鬓边的珍珠步摇在火中摇晃:带阿玄走,去青竹观...莫要让他记起

夫人!年轻的哑婆婆哭着后退,怀里的婴儿突然发出响亮的啼哭。

穿飞鱼服的杀手从廊下冲出,为首者掀着斗笠,露出半张被火光照亮的脸——那分明是如今端坐在金銮殿上,被大凉百姓尊为国师的无尘子!

不!陈玄嘶吼着松开手,哑婆婆的身体缓缓向后倒去。

他额头青筋暴起,阴阳眼的灼痛化作洪流,将更多画面灌进脑海:母亲被长剑刺穿胸口时,仍在笑;父亲握着断剑护在妻儿身前,最后被乱刀砍成肉泥;哑婆婆背着他从狗洞爬出时,后颈还插着半支箭...

原来...原来我不是被遗弃的孤儿。他颤抖着捧起哑婆婆的手,将那半枚玉佩按在自己心口,原来他们...是为了护我周全。

夜风突然灌进破窗,吹得烛火忽明忽暗。

陈玄的视线落在哑婆婆睁大的双眼里,那里面映着的,竟不是死亡的恐惧,而是欣慰的光——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等到他记起自己是谁。

阿玄。身后传来夜莺的声音。

她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斗笠已取下,露出被血渍染成暗红的眼尾,无尘子要的,是镇北侯府世代镇守的...地脉钥匙。

而你,是钥匙的活引子。

陈玄缓缓起身,指腹擦过哑婆婆眼角未干的泪。

他弯腰将老人的双眼合上,动作轻得像怕惊醒她。

当他直起腰时,月光正好照在他心口——麒麟胎记泛着幽光,与哑婆婆掌心的血字、那半枚玉佩,连成一道隐秘的光链。

我要去看看。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得像闷雷,看看那个被封印记忆的小傻子,是怎么在寒夜里等了三天三夜,等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哑婆婆。

夜莺的银链缠上他手腕,这次没有牵引,反而像在按住某种即将爆发的火山。

她望着他泛红的眼尾,轻声道: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陈玄低头看向两人交叠的影子。

在他们脚边,哑婆婆的血字被风吹来的沙粒覆盖了半角,却仍有镇北侯府四个字,在月光下泛着刺目的红。

来不及了。他松开夜莺的手,转身走向门外。

风卷起他的道袍,露出腰间那半枚玉佩,与心口的麒麟胎记,在夜色中明明灭灭。

巷子尽头的老槐树下,有个裹着破棉絮的小身影正蜷缩着发抖。

他的小脸被冻得通红,却仍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望着青竹观的方向——那里,本该有个哑婆婆端着热粥来接他。

而这一切,都被某个躲在暗处的人,看进了眼底。

陈玄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指缝渗出的血珠滴在青石板上,与哑婆婆未干的血字混作一团。

那个蜷缩在老槐树下的小身影还在他眼前晃,冻得发紫的嘴唇张合着,像是在喊哑婆婆——可当年的他哪里知道,哑婆婆正背着他在乱箭中爬行,后颈的箭簇扎进骨头里,每一步都扯得血肉翻卷。

啊!他突然仰头嘶吼,喉间像塞了块烧红的炭。

二十年来被当作废柴的屈辱、被同门踹在肋骨上的痛楚、寒夜里蹲在灶房啃冷馒头时的孤单,此刻全化作滚烫的岩浆,在胸腔里翻涌。

哑婆婆端着热粥的手、替他补道袍时眯起的眼、被杂役弟子推搡时护在他身前的佝偻背影——这些画面在阴阳眼中交织成刀,割得他眼底刺痛。

《青竹诀》逆运转!他咬碎舌尖,腥甜的血漫进喉咙。

以往总被师傅骂连入门心法都练错的口诀,此刻在他脑海里突然清晰如刻:青竹破岩,当逆根而生。

他强压下翻涌的气血,将原本顺着任脉上行的真气猛地逆转,如逆流的溪水般撞向膻中穴——那处被淤塞了二十年的经脉节点。

剧痛瞬间炸开。

陈玄踉跄着撞在土墙上,额角磕出血来。

他能清晰感觉到,那团被称作真气的东西正像头困兽,在堵塞的经脉里横冲直撞,每一下都擦得经脉内壁火辣辣地疼。

可阴阳眼突然泛起金光,那些原本混沌的经脉在他眼中化作透明的玉管,管壁上附着的黑褐色淤块正泛着死气——正是这些东西,将他困在凝气三层整整五年。

给我开!他嘶吼着,将全部怒意注入真气。

那团被怒意灼烧得更炽的真气突然凝聚成尖刺,精准扎进最大的淤块中心。咔的一声轻响,陈玄眼前一黑,却在同时听见经脉里传来冰面开裂的脆响。

暖流顺着裂缝涌出,先漫过心脏,再流向四肢百骸,连冻得发僵的指尖都开始发烫。

凝气四层?他稳住身形,不敢置信地感应着体内。

原本空荡荡的气海此刻像注满了温水,连最末端的毛细穴窍都在微微发烫。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原来突破,竟能这般痛快。

原来你就是那个人……

夜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叹息。

陈玄猛然转身,正看见她指尖捏着半枚青铜令牌,表面刻着的麒麟纹路与他心口的胎记如出一辙。

令牌上还沾着哑婆婆的血,在月光下泛着暗紫。

这是镇北侯府的护府令。她的银链垂在身侧,不再像往日那样灵动,哑婆婆用它换了进入青竹观的资格,换了二十年的安稳。

可无尘子要的不是令牌,是……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他心口的胎记,是能唤醒地脉钥匙的血脉。

陈玄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起哑婆婆临终前攥着玉佩的手,想起记忆里母亲说带阿玄走时的急切——原来从他出生那刻起,就被卷进了一场阴谋。

而他这只瓮中之鳖,竟在青竹观的冷眼里活了二十年。

小心无尘子。夜莺突然将令牌抛给他,银链在腕间缠出残影,他能当上国师,靠的不是什么术法,是吸了三百童男童女的精魄。

你若现在冲去京城……她笑了笑,眼尾的血渍被风吹得淡了些,连他的面都见不到,就会变成第四百零一个。

那你呢?陈玄接住令牌,触感冰得刺骨,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夜莺没有回答。

她倒退两步,身影融进夜色里,只留下一句话被风吹散:因为我见过太多像她这样的人……为了护着不该护的人,把命都搭进去。

月光重新照亮破屋时,陈玄才发现自己浑身都被冷汗浸透。

他低头看向哑婆婆的遗体,老人的手还保持着攥玉佩的姿势,指节因用力过度泛着青白。

他轻轻掰开那双手,将半枚玉佩和青铜令牌一起放进她掌心,又解下自己的道袍盖在她身上——这是他能给的,最后的温暖。

哑婆,我答应过你要活下去。他蹲下身,用指腹抚平老人眼角的皱纹,但现在,我要让那些害你的人,全都陪葬。

风卷着木灰从破窗钻进来,落在道袍上,像撒了层薄霜。

陈玄站起身,将哑婆婆背在肩上。

她的身体轻得惊人,仿佛一片随时会被风吹散的落叶。

他最后看了眼青石板上的血字,镇北侯府四个大字在月光下依然刺目——那里有他的根,有他的仇,有他必须面对的真相。

村外老槐树的影子在地上拖得很长,像条通往过去的路。

陈玄踩着自己的影子往前走,每一步都踏得极重,仿佛要把二十年的屈辱、二十年的不甘,都踩进泥土里。

他知道,等天一亮,他就要在老槐树下挖个坑,让哑婆婆睡在离他最近的地方——这样,无论他走多远,回头都能看见她。

而在他看不见的屋顶上,一只赤鸦扑棱着翅膀飞起,爪间攥着半片染血的银鳞。

它掠过陈玄的头顶时,啼叫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警告。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