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鬼市潜行投名状,真假叛徒斗心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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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漫过黑市的青石巷时,陈玄的云纹驹在鬼市朱漆匾额下停住。

马腹还在微微发颤,他却已将道袍下的冷汗攥成掌心的纹路。

袖中血月堂令牌的倒刺又深了三分,在小臂划出三道细血痕——这是昨夜赵四娘用妖法种下的投名状,痛得恰好能让他保持清醒。

散修陈玄,求见商君。他将染血的袖口往上拢了拢,声音里带着三分疲态、两分冷硬,像块淬过冰水的铁。

门帘掀起的刹那,陈玄闻到了沉水香里混着的铁锈味。

黑市核心的交易厅比他上次来更暗,十二盏青铜灯树只点了三盏,鬼面商君的玄色大氅裹着阴影坐在主位,面上的青铜鬼面泛着幽光,只露出下半截紧抿的薄唇。

上次让你从血月堂的包围圈里溜了。鬼面商君的声音像砂纸擦过刀锋,怎么,转了一圈又回来送死?

陈玄的拇指在腰间镇北令上轻轻一叩——那是他藏在道袍下的底气。

表面却垂眼笑了笑:商君若真想送我死,方才在巷口就该让影刃的淬毒飞针透我后心。他抬眼时,阴阳眼在暗中微微发烫,透过鬼面的缝隙,看见对方喉结动了动——这细微的破绽让他紧绷的脊背松了半分。

我带了更值钱的东西。他从怀中取出一卷染着草汁的绢帛,镇北遗军的藏身名单。

绢帛展开的瞬间,交易厅里的温度似乎降了两度。

鬼面商君的手指在案上敲出急雨般的节奏。

角落传来铁器摩擦声,陈玄不用看也知道是影刃在调整袖中淬毒的柳叶刀——那是杀手准备出手时的习惯性动作。

秦烈山、赵四娘...鬼面商君念出名单上的名字,鬼面下的呼吸声陡然粗重,这些人躲在南境山林三十年,连国师的探灵犬都嗅不到踪迹。

你凭什么说这是真的?

就凭...陈玄的指尖划过名单上赵四娘三个字,想起昨夜她在他小臂刻下投名状时的冷笑:要让他们信你是叛徒,就得先让他们信你恨透了旧主。他喉头滚动,像是在吞咽什么滚烫的东西,凭我亲眼看见秦烈山在断剑崖前,把镇北侯的灵牌摔成了碎渣。

话音未落,一道冷风擦着他耳侧刮过。

影刃不知何时闪到了他面前,玄色劲装下肌肉绷成铁索,右手成爪直取他咽喉。

陈玄没躲——他早就算到,仅凭一张名单,这些人绝不会轻易松口。

爪风带起的气刃割破他额前碎发时,他终于动了。

逆练的《青竹诀》在经脉里倒转如逆流的溪,原本淤塞的曲池穴突然炸开一团热流。

他抬掌迎上影刃的手腕,掌根撞在对方内关穴上,那是筑基修士最薄弱的灵气枢纽。

咔嚓!

影刃的护体灵气像被扎破的气球,蹬蹬蹬退了三步,手腕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垂落。

交易厅里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没人想到这个被青竹观视作凝气三层废柴的道童,竟能震碎筑基初期修士的护体罡气。

若不是亲眼见他们如何践踏我父亲的忠魂...陈玄的声音突然发哑,镇北令在腰间烫得他几乎站不稳,我怎会连命都不要,来这里递投名状?

好个不要命的。

新的声音从二楼传来。

雷震倚着栏杆,金纹短打衬得肩背宽得像堵墙,腰间铁掌帮的虎头令牌晃得人眼疼,听说你在青竹观试剑会连斩三个筑基,我还当是谣传。他拇指摩挲着掌心的铁蒺藜,现在倒想试试,你这逆练的邪功,能不能接我三招。

陈玄抬头,阴阳眼在暗中捕捉到雷震眼底的贪婪——那是对镇北令的势在必得。

他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袖中竹节坠子硌得生疼。

哑婆婆临终前塞给他的这个旧物,此刻正随着他的心跳,一下一下叩着他的掌心,像在数着什么倒计时。

鬼面商君突然站了起来。

青铜鬼面在灯影里忽明忽暗,他伸手按住影刃的肩膀,指腹在对方扭曲的手腕上一推,竟发出咔嗒的接骨声:影刃,去查查名单上的坐标。他转向陈玄时,鬼面下的眼睛亮得惊人,你住西边竹苑,每日卯时三刻来见我。

陈玄弯腰拾起地上的绢帛,指腹擦过秦烈山三个字时,触感像擦过自己的骨茬。

他听见鬼面商君又补了一句:对了,明晚让阿七跟着你——他最会认路。

出交易厅时,夜风卷着巷角的残叶打在他脸上。

陈玄摸了摸腰间的镇北令,那热度已经退了,却在他心口烙下一个滚烫的印记。

他抬头望向黑市最高处的望星楼,那里有盏红灯笼刚刚亮起——那是秦烈山的旧部在回应他今夜的背叛。

竹苑的门在身后吱呀关上时,陈玄听见屋檐下有细碎的脚步声。

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那个叫阿七的人来了。

月光穿过窗纸,在地上投下两道影子:一道是他自己的,另一道缩在墙角,像条随时会扑上来的蛇。

他解下道袍挂在床头,竹节坠子当啷一声落在案上。

借着月光,他看见坠子底部刻着一行小字——玄儿生辰,母手作。

指腹抚过那些凹凸的刻痕,他忽然笑了,笑声轻得像落在竹叶上的雪。

阿七。他对着窗外的影子开口,明早陪我去药铺买些伤药吧。

窗外的脚步声顿了顿,很快又轻得像不存在了。

陈玄吹灭油灯,躺上床时,镇北令在枕头下硌着他的太阳穴。

他闭眼前最后想的是:父亲在断剑崖说的锁魂钉,到底锁着谁的魂?

而在黑市最深处的密室内,鬼面商君摘下青铜鬼面,露出一张与陈玄有七分相似的脸。

他将名单按在火盆上,看着秦烈山三个字在火焰里蜷成灰,低声道:三十年前的局,总该收场了。

火盆里的灰烬突然腾起,其中一片裹着血丝的纸灰,缓缓飘向竹苑的方向。

竹苑的月光被青瓦割成碎片时,陈玄正对着案上的竹节坠子发呆。

窗棂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像猫爪碾过松针——是阿七。

他垂眸用茶盏掩住眼底的冷光,阴阳眼在暗中流转,透过那道缩在墙角的影子,看见对方耳尖泛着不自然的青灰——分明是妖族特有的隐息术没遮掩彻底。

阿七兄弟,站了半夜不冷?陈玄端起茶盏抿了口,声音里带着三分醉意,我灶上煨了姜茶,要来一碗么?

窗外的影子顿了顿,终于吱呀推开门。

阿七穿一身洗得发白的短打,面容普通得像扔进人堆就找不着的市井帮工,唯右耳后有道淡青色鳞纹——和周烈从前描述的妖族细作特征分毫不差。

陈玄喉结动了动,想起周烈咽气前抓着他手腕的血手:玄哥儿...当心耳后带鳞的。

谢陈爷。阿七缩着脖子坐下,目光在镇北令的位置晃了晃又迅速移开。

姜茶的热气糊在他脸上,陈玄注意到他握碗的手指关节泛青——这是妖族在人类躯体里强行压制妖力的症状。

商君让我跟着,说是认路。阿七喝了口茶,声音突然发闷,其实...是怕陈爷跑了。

陈玄轻笑,指节敲了敲案上的假名单:跑?

我连镇北令都带来了,能往哪儿跑?他盯着阿七耳后的鳞纹,故意压低声音,听说国师在九幽深渊关了个大人物?

我在青竹观听老典籍说,那地方锁着上古大妖...阿七兄弟在黑市混久了,可听过什么风声?

阿七的茶盏咔地磕在桌上。

他抬头时瞳孔缩成竖线,又猛地攥住陈玄手腕:你...你怎么知道?

陈玄任他抓着,逆练的青竹诀在经脉里翻涌,将那点妖力震得七零八落。

他露出几分被吓到的慌乱:我...我也是听血月堂的人说的!

他们说国师最近总派影刃往深渊跑,带回来的箱子里全是血...阿七兄弟,这事儿可当不得玩笑。

阿七松开手,喉结上下滚动。

窗外的更漏敲过三更,他突然凑近陈玄耳畔:那地方关的不是妖。他的声音像蛇信子扫过耳膜,是位能开天门的上仙。

三年前国师带人去北境屠镇,那上仙的血被抽干了三桶,现在只剩口气吊着。

陈玄的指尖在桌下掐进掌心。

他想起哑婆婆临终前咳着血说的锁魂钉,原来锁的不是他的魂,是那位上仙的?

他深吸一口气,露出贪婪的笑:要是能把那上仙的东西弄到手...商君会不会升我做执事?

阿七的眼睛亮了。

陈玄知道,这是妖族对好处最直接的反应。

他顺势从怀里摸出张地图,指腹在云来峰的位置重重一按:我昨夜翻了血月堂的密档,秦烈山的人在这儿藏了镇北军的粮草。

阿七兄弟要是信我,明儿跟商君说,咱们去端了这窝子——也算我投诚的诚意。

阿七盯着地图,青灰耳尖微微发抖。

陈玄知道,这张地图是他照着三年前被山火烧空的废谷画的,秦烈山的人早搬去了三十里外的鹰嘴崖。

他垂眼掩住眼底的冷光,心里默数:三、二、一——

成!阿七猛地攥住地图,我明儿一早就跟商君说!他起身要走,又回头压低声音,陈爷...您对我是真信任?

陈玄摸出腰间的镇北令,在月光下晃了晃:我连命都押在这儿了,还能不信任兄弟?

阿七走后,陈玄对着空茶盏笑出了声。

窗纸被夜风吹得哗啦响,他摸出袖中染血的绢帛——那是阿七刚才俯身时,他用竹节坠子划破对方衣角取下的妖鳞。云来峰的火,该烧起来了。

次日卯时三刻,陈玄在交易厅外等了盏茶工夫。

鬼面商君的玄色大氅扫过门槛时,他看见对方腰间多了块玄铁令牌——黑市执事的标志。

影刃查过云来峰。鬼面商君的声音裹着笑,二十车粮草,三百杆锈枪,还有秦烈山的亲笔信。

陈玄,你这投名状,够分量。他将玄铁令牌拍在案上,青铜鬼面下的眼睛亮得像淬了毒,从今日起,你是黑市执事。

我要你查镇北令失窃案——听说三十年前,镇北侯府被灭门那晚,这令牌突然不见了。

陈玄弯腰拾起令牌,指腹蹭过刻着的鬼市二字。

他抬头时露出几分受宠若惊的模样:商君放心,我定查个水落石出。心里却在冷笑:镇北令从未失窃,它一直跟着我呢。

深夜,竹苑的门缝里塞进张密信。

陈玄借着月光展开,字迹力透纸背:若真有意投诚,速去幽冥楼见一人。落款是国师亲卫。

他望着信上的朱砂印,那是大凉皇室特有的玄鸟纹——竟和他母亲当年绣在他襁褓上的一模一样。

真正的游戏,这才开始。陈玄将密信塞进镇北令的暗格里,转身推开后窗。

夜色沉沉,宫墙的飞檐在月光下像巨兽的脊背,他扯下道袍换上黑袍,腰间玄铁令牌撞着镇北令,发出清越的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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