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北冥旧冢藏冤魂,幽泉之下现真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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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骨的寒意顺着湿透的道袍往陈玄骨头缝里钻。

他顺着暗河漂了多久?

喉咙像被火烤过,每呼吸一次都能闻到腐叶与铁锈混合的腥气。

咚。

龙鳞册残页又撞了他心口一下,比刚才更重。

陈玄抹了把脸上的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已漂到溶洞边缘,暗河在这里汇进一方水潭,潭边怪石嶙峋,石缝里垂着几缕灰白色的霉苔。

他扶着湿滑的岩壁爬上岸,后腰的伤口被粗粝的石头蹭得火辣辣疼——是在密库暗道里被石壁刮的,当时只顾着逃命,现在才觉出钻心的痛。

北冥旧冢...他摸出龙鳞册,残页上的血字还在泛着暗红光,像刚从心口剜出来的。

镇北侯的祖坟,他听哑婆婆提过一嘴。

三十年前灭门案后,那片墓地就成了禁忌,连大凉皇室都派重兵把守过些年。

可龙鳞册为何指引他去那里?

难道

潭水突然翻起一串气泡,陈玄猛地抬头。

水面倒映着洞顶垂落的钟乳石,有水滴正啪嗒啪嗒砸下来,在他脚边溅起细小的水花。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方才在井底看见的人影,大概是龙鳞册的灵识,或是自己被冻出了幻觉。

溶洞出口藏在一片藤蔓后面。

陈玄用断云枪挑开纠结的枝蔓,正午的阳光刺得他眯起眼。

入目是片荒林,远处有青灰色的城墙若隐若现。

他摸了摸怀里的龙鳞册,残页烫得惊人,方向正对着那座城。

北冥城。

进城时陈玄特意用破布裹了半张脸。

城门口的守卫正打着哈欠,可他刚跨进城门,后颈就起了层鸡皮疙瘩——街道上的百姓脚步虚浮,眼神像蒙了层雾,有个穿蓝布裙的妇人抱着空竹篮,嘴里喃喃念着回家收谷,可她脚边的谷粒正顺着青石板缝往下淌,染得地面一片湿黑。

老人家,这是怎么了?他拽住个蹲在墙根的白胡子老头。

老头瘦得只剩层皮,被他一碰就抖得像筛糠,浑浊的眼珠突然聚焦,死死攥住他手腕:小友...快走!

三日前有人闯了镇北侯的旧冢,夜里井里就爬出黑影子,专勾人魂!

陈玄心头一紧,手按在老头腕间——脉息微弱得几乎摸不到,皮肤底下有暗青色的纹路,像被什么东西啃噬过。

他压低声音:您可见过穿黑袍的人?

老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着咳着竟笑出了声:黑袍...他们守着旧冢呢,说是什么护陵使,可老奴我在这城根儿住了五十年,旧冢的碑早被雷劈了三次,哪来的陵?他凑近陈玄耳边,唾沫星子喷在他脸上:昨夜我看见...看见那碑上有血!

夜幕降临时,陈玄蹲在旧冢后山的老槐树上。

月光被阴云遮了大半,山风卷着腐叶掠过他鼻尖,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呜咽——不是风声,是活物的哀鸣。

他眯起眼,就着朦胧的光望去,旧冢外围果然立着七根黑檀木柱,柱身刻满暗红符文,在夜色里泛着幽光。

九幽冥阵。陈玄喉结动了动。

这阵法他在《万法秘录》里见过,专用来封锁阴魂,阵眼得用活人血祭。

他催动阴阳眼,眼眶霎时发烫,再看那些木柱,柱身竟爬满了青灰色的怨魂,正张牙舞爪地拍打着无形的屏障。

最近的阵眼在左前方第三根木柱下。

陈玄屏住呼吸,脚尖点着树枝跃下,落地时像片叶子般轻。

巡逻的妖仆扛着鬼头刀转过弯,他贴着墓碑的阴影往旁闪,后背撞在块断碑上——镇北两个字还清晰可辨,被刀砍过的痕迹深可见骨。

木柱下的泥土泛着腥气。

陈玄摸出根银针,挑开表层浮土,露出块巴掌大的玉牌,上面的血渍已经发黑。

他指尖刚碰到玉牌,阵外突然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

有人闯阵!

喝声未落,三四个妖仆举着火把冲了过来。

陈玄心下一横,捏碎玉牌的同时向前滚去,九幽冥阵的屏障轰地裂开道缝隙。

他撞开半人高的石狮子,终于看清了主墓室的石门——门楣上的镇北侯家纹还在,却被人用黑狗血涂得乱七八糟。

石门没锁。

陈玄推开门的瞬间,腐尘呛得他连退两步。

月光从头顶的盗洞漏下来,照见正中央的棺椁——金丝楠木的棺身,漆色已经剥落,可棺头的陈字还泛着金漆的光。

他的脚步顿在棺椁前。

棺椁与墓墙之间,立着块半人高的残碑。

碑文被岁月磨得斑驳,却仍能辨认出几个字,在月光下忽明忽暗,像有人用刀刻进了他的骨头里。

陈玄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状。

月光透过盗洞斜斜切进墓室,在残碑上投下斑驳光影,龙渊锁三个字像烧红的铁锥,直接扎进他太阳穴——哑婆婆临终前攥着他手腕说你父亲留了东西给你时,指腹在他脉门处画过的那个锁形印记,此刻正与碑文中的字迹重叠。

原来...原来父亲早有察觉。他喉结滚动,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镇北令。

那枚被他视作护身符的青铜令牌,此刻在掌心烫得惊人,纹路里渗出细密的血珠——是他方才捏得太用力了。

咔——

棺椁开启的轻响混着墓室积尘的簌簌坠落,像一根细针突然刺穿了凝固的空气。

陈玄猛地抬头,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

金丝楠木棺盖正缓缓滑向一侧,月光照亮了棺内的人:玄色锦袍裹着挺拔身躯,腰间玉坠还挂着三十年前的暗纹,可那张与他有七分相似的脸上,却蒙着层翻涌的黑雾,眼窝处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你...是谁。那声音像生锈的铁链在骨头上刮擦,带着腐尸般的腥气。

陈玄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摸向断云枪,枪柄却被他生生按回腰间——这是他父亲,是记忆里那个会把他举过肩头看灯市的男人,是哑婆婆说将军府的梅树比城墙还高的主人。

我是陈玄。他从怀中取出镇北令,青铜表面的镇北二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您的儿子,来查清当年真相的儿子。

黑雾突然剧烈翻涌,像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棺中镇北侯的指尖深深掐进棺沿,金丝楠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陈玄看见黑雾里露出半张脸,是他在哑婆婆旧画像里见过的——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左眼角有颗朱砂痣,与他镜中倒影分毫不差。

可下一秒,黑雾重新笼罩,那声音变得更加刺耳:走...快...走...

父亲!陈玄踉跄着扑过去,却被一道无形屏障撞得倒退两步。

他这才发现,棺椁四周不知何时浮现出暗红色咒文,像活物般顺着石壁攀爬。镇北侯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低吼,布满黑雾的手掌狠狠撕开自己胸膛——锦袍碎裂处,一颗泛着幽蓝光芒的心脏正在跳动,十二根拇指粗的铁链穿透心肌,每根铁链上都烙着个扭曲的国字。

是...他...黑雾中传来哽咽般的气音,用禁术...锁我魂魄...封我于此...阻你觉醒...

陈玄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终于看清那些铁链的走向——每一根都穿过棺底,没入墓室地面的青石板,与九幽冥阵的符文连成一片。

原来三十年前的灭门案不是终点,而是个局!

国师不仅要杀镇北侯满门,还要用他的魂魄做锁,困死陈家血脉的觉醒契机!

父亲!他颤抖着伸出手,却只能触到屏障上的咒文。

那些符文突然泛起红光,在他掌心烫出焦黑的印记。

棺中镇北侯的黑雾开始消散,露出底下已经腐烂的面容——左胸处插着半柄断剑,剑身上的云纹与他在密库见过的国师佩剑纹路如出一辙。

小心...龙渊锁...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那是...他的...

话音未落,心脏突然爆出刺目蓝光。

陈玄被气浪掀翻在地,后脑勺重重撞在墓碑上。

他眼前发黑,却仍勉强睁着眼——十二根铁链同时断裂,碎成齑粉的瞬间,一道黑影从心脏位置窜出,在墓室中央凝聚成半透明的人形。

你果然来了。那声音像寒冬里的冰锥,陈玄在密库暗河里听过,在城门口百姓的疯癫呓语里听过,更在青竹观老观主暴毙前的遗言里听过。

黑影逐渐凝实,露出国师标志性的玄色锦袍,眉间的金纹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红,很好,接下来,就让我们看看...

他的话音突然顿住。

陈玄抹了把嘴角的血,看见黑影背后的棺椁正在崩塌——那些本应腐朽的木料突然泛起青光,镇北侯的残魂裹着最后一丝黑雾,竟在拼尽全力将什么东西塞进他怀里。

记住...龙渊锁的钥匙...

黑影猛地转身,玄色广袖扫过的地方,石壁纷纷碎裂。

陈玄被气浪推着撞向墓门,怀里突然多了个温热的东西——是半块玉珏,与他颈间从小戴着的那半块严丝合缝。

陈玄小友。黑影的声音里终于有了波动,金纹在眉间扭曲成蛇形,你以为找到真相就能翻局?他抬起手,墓室顶端的钟乳石簌簌坠落,现在,你要承受的...是比真相更可怕的代价。

陈玄死死攥住玉珏。

月光从坍塌的盗洞倾泻而下,照见黑影背后腾起的黑焰——那不是火,是某种活物,正顺着石壁上的咒文疯狂蔓延,所过之处,连空气都泛起腐败的腥气。

这才...刚刚开始。他抹掉嘴角的血,阴阳眼在剧痛中开启。

在他视野里,黑影周身的邪气正凝聚成实质,像条张着血盆大口的巨蟒,而玉珏里传来的温热,正顺着掌心往四肢百骸钻去,父亲,我会让所有人...为你们偿命。

墓室顶端的最后一块钟乳石轰然坠落。

陈玄就地一滚,断云枪在手中嗡鸣出鞘。

黑影的冷笑混着石块崩裂声在耳边炸响,他却忽然看清了黑影脚下的符文——那些本应属于九幽冥阵的纹路,此刻正与玉珏上的刻痕重叠,形成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古老阵图。

龙渊锁...他低吟着这个名字,枪尖挑起一片碎石,我倒要看看,是你的锁更牢,还是我的枪...更利。

墓室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刻,陈玄看见黑影的金纹突然暴涨三寸。

那抹妖异的红,像极了三十年前将军府大火里,染透整面墙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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