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外的晨光刺得虞望舒眯起眼。
小荷扑过来时带起一阵风,撞得她怀里的陆沉踉跄两步。
姑娘!小荷攥住她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方才陈医正说景元帝的人在宫墙根埋了炸药,奴才跑着来报——
先扶陆沉回偏殿。虞望舒抽回手,转身看向秦岱渊。
帝王的玄色龙袍沾着血,剑穗上还挂着半片染血的布帛,是方才与赵云缠斗时扯下的。
秦岱渊的指尖擦过她发间的玉簪。
那是他昨日亲手给她别上的,此刻簪头的翡翠被血渍染成暗红:回承乾宫。
话音未落,地道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沈青的盔甲撞在石壁上,发出闷响:陛下!
御花园假山下发现可疑人影,属下追到时——他喉结滚动,是赵云。
虞望舒的瞳孔骤缩。
她反手按住腰间玉佩,这是切换明镜人格的暗号。
眼前的景物突然变得清晰,赵云的每道呼吸声都像敲在耳膜上。
带他来。秦岱渊的声音像浸了冰的剑。
赵云被押进来时,左脸有道新添的刀伤,血珠顺着下颌滴在青砖上。
他抬头看向虞望舒,目光扫过她掌心的玉珏:虞姑娘可知,二十年前景元帝灭前朝时,我跪在城楼上,亲眼看着他用这玉珏吸干先皇的气数?
虞望舒的指甲掐进掌心。明镜人格让她看清赵云眼底的裂痕——那是常年压抑仇恨才会有的破碎。
你现在出现做什么?她的声音像淬了冰。
帮你们灭景元帝。赵云从怀里摸出半块青铜虎符,这是前朝镇北军的调兵令。
景元帝带走的那支玄甲军,半数将领还认我这个老将军。
秦岱渊接过虎符。
他的拇指摩挲着虎符背面的刻痕,那是前朝特有的云雷纹:若有假话。他抬眼,朕的剑不认得旧主。
末将明白。赵云单膝跪地,盔甲磕在地上发出脆响。
虞望舒突然拽住秦岱渊的袖子。明镜人格下,她看见赵云的右手小指在抖——那是常年握刀才会有的习惯性蜷缩,他说的是实话。她贴近秦岱渊耳畔,但他藏了半句话。
秦岱渊的指尖在虎符上敲了两下:沈青,带他去演武场挑三百亲卫。他转头对虞望舒笑,眼底却没有温度,阿舒说的,朕信。
小荷突然撞开殿门。
她鬓角的珠花歪了,手里攥着被揉皱的密报:姑娘!
北门守将送来急报,景元帝的玄甲军在护城河扎营了,军旗上绣着...绣着招魂铃!
虞望舒的太阳穴突突跳。
她记得景元帝昨夜盯着玉珏时,眼底就浮着这种青灰色——像被招魂铃勾了魂的活死人。
陈医正!她提高声音。
陈怀远从廊下闪出来,腰间药囊随着跑动晃动,去太医院取三箱冰魄散,让御膳房熬五十锅解毒汤。她转向秦岱渊,景元帝可能用赤焰粉。
朕让陆沉带暗卫守粮仓。秦岱渊扯下腰间龙纹玉佩抛给沈青,调千牛卫去北门,没有朕的手谕不许开城门。
沈青接玉佩的动作顿了顿:陛下,方才暗卫来报...林婉柔的贴身丫鬟提着食盒进了冷宫。
虞望舒的明镜人格突然消退。
她摸着发烫的玉佩,这是系统在提醒她切换人格的次数快到极限了。小荷。她扯下腕间的珊瑚串塞给丫鬟,跟着去冷宫,若看见林婉柔往井里投东西——她捏紧珊瑚串,珠子在掌心硌出红印,把食盒抢回来。
小荷点头,转身时裙角扫过赵云的靴尖。
赵云盯着她跑远的背影,喉结动了动,终究没说话。
子时三刻的更鼓声刚落,承乾宫的琉璃瓦突然炸开。
虞望舒被气浪掀翻,撞在紫檀木案上。
秦岱渊扑过来时,左肩被飞溅的瓦片划开道口子,血珠滴在她衣襟上,像朵正在绽开的红梅。
调虎离山。她捂住他的伤口,李明轩的目标不是火场。
是御书房。秦岱渊咬着牙扯下外袍,撕成布条缠住伤口,朕的传国玉玺在那。
殿外传来刀剑相撞的脆响。
虞望舒摸到袖中的玉珏,凉得像块冰。
她切换定军人格——这是最擅长排兵布阵的人格。
眼前的混乱突然变成沙盘,黑衣人从东、南、西三面涌来,唯有北面留出条窄缝。
跟我来!她拽着秦岱渊往殿后跑。
两人刚钻进夹墙,就听见前面传来李明轩的笑声:虞姑娘果然聪明,知道朕要的不是玉玺。
夹墙里的烛火忽明忽暗。
虞望舒的定军人格在消退,她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秦岱渊的手突然收紧,他的指尖抵在夹墙上某处凸起——那是块可以转动的青砖。
跳!他拽着她往下一扑。
两人掉进满是积水的暗渠,腐臭的味道呛得虞望舒咳嗽。
头顶传来李明轩的怒吼:追!
活要见人,死要见玉!
暗渠的水流很急。
虞望舒被冲得撞在石壁上,右手却始终紧攥着玉珏。
秦岱渊突然拽住她的脚踝,将她拉进一处凹陷的石洞里。
他的呼吸喷在她耳畔:听。
上方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虞望舒屏住呼吸,定军人格残留的直觉告诉她,那些人正从暗渠入口往下跳。
她摸出袖中的银簪,在秦岱渊掌心划了道血痕——这是切换涅槃人格的备用暗号。
玉珏突然发烫。
虞望舒的视野变成血红色,所有声音都被放大。
她听见最前面的黑衣人腰间挂着铜铃,步频是三快一慢;中间那个有哮喘,每跑十步就要咳嗽一声;最后那个...她瞳孔骤缩——是赵云。
他们有十二人。她贴着秦岱渊耳畔,最前面的拿短刀,中间两个拿弩箭,最后那个...她的声音发紧,是赵云。
秦岱渊的手指在她手背上敲了三下——这是他们约好的动手暗号。
虞望舒猛地扑出石洞,玉珏砸在第一个黑衣人后颈。
秦岱渊的剑几乎同时出鞘,寒光掠过第二个黑衣人的咽喉。
战斗只持续了半柱香。
虞望舒倚着石壁喘气,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
赵云倒在最后,胸口插着她的银簪,眼睛还睁着,里面没有恐惧,只有解脱般的笑意。
他怀里有东西。秦岱渊用剑挑开赵云的衣襟。
一块半旧的丝帕掉出来,上面绣着并蒂莲,角落有个柔字——是林婉柔的绣工。
虞望舒的涅槃人格突然消散。
她踉跄两步,被秦岱渊接住。
玉珏在掌心烫得惊人,系统提示音终于响起:最终危机倒计时:三日。
暗渠外传来晨钟。
虞望舒抬头,看见石壁缝隙里漏进的天光。
她摸出赵云怀里的丝帕,突然发现帕子夹层里有张地图,最上面的标记是——承乾宫的地下密室。
秦岱渊的手指抚过地图边缘的血渍:景元帝要的不只是玉珏。他将地图折好收进袖中,还有阿舒你。
虞望舒攥紧玉珏。
她听见暗渠深处传来脚步声,很轻,像猫爪踩在青石板上。
那是只有涅槃人格才能听见的频率——有人,正顺着暗渠往他们这边来。
陛下。她贴紧秦岱渊的胸膛,我们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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