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碎薄冰时,虞望舒的指节已冻得发白。
小荷攥着披风要给她裹上,被她抬手挡住——李长风的旗号就在半里外,她得赶在敌军动静扩大前见到这位边疆守将。
末将李长风,见过皇后娘娘!李长风单膝跪地,铠甲上还沾着未干的血渍。
他身后的士兵列成两排,呼出的白气在寒空中凝成雾团。
虞望舒翻身下马,红绸剑穗扫过积雪:赵虎的事,详细说。
三日前巡营,赵将军说要去西北哨卡查粮。李长风从怀中摸出个油纸包,今早哨兵在芦苇荡找到这封信,是他贴身藏的。
信纸上墨迹斑驳,写着被人胁迫,合作难继八个字。
虞望舒指尖拂过纸面,突然顿住——信纸背面有块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墨痕,她借着火折子一照,半片柔字的笔画在火光里显了形。
轮回玉在袖中发烫。她垂眸掩住眼底冷光——林婉柔,果然是她。
传张明轩、韩立来。虞望舒把信纸揉成一团,王瑾,你留着汇总细作消息。
夜里,偏厅烛火噼啪。韩立摸着腰间短刀:娘娘要末将潜敌营?
林婉柔以前朝公主名号聚兵,情报网密得苍蝇都飞不进去。虞望舒敲了敲案上的北疆地图,我要她的兵力部署,要她的帐篷位置,要知道她每粒米从哪运的。
韩立咧嘴一笑:末将的易容术,连亲娘都认不出。
王瑾在旁记着暗号,笔尖在纸上沙沙响:后日寅时,西三里老槐树,末将带人接应。
三日后的深夜,韩立掀开门帘时,衣襟还沾着草屑。林婉柔住在中军帐,他抹了把脸,她让士兵喊她复国圣女,粮仓在东南方芦苇荡,守粮的是她从漠北带的死士。
虞望舒捏着茶盏的手紧了紧:烧粮仓。
娘娘?张明轩猛地抬头,芦苇荡潮湿,火不好起。
用浸了油的棉絮。虞望舒将茶盏重重一放,三百轻骑,你带。
夜三更出发,走东边河道绕过去。她扫过众人,记住,只烧粮,不杀人——要让他们慌,让他们怀疑林婉柔的天命。
月黑风高时,三百轻骑像一群夜鸦掠过冰面。
张明轩的佩刀挑开芦苇,棉絮团裹着火星子扑地甩进粮车。
火势腾起的刹那,敌营炸了锅,哭喊声混着马嘶,连远处的中军帐都亮起了灯。
林婉柔披着大红斗篷冲出来时,粮仓已烧得只剩黑炭。
她盯着火光里若隐若现的九翎国旗帜,指尖掐进掌心——这招乱其根本,像极了虞望舒的手段。
次日清晨,虞望舒立在土坡上。
她没穿凤袍,只套了件玄色劲装,腰间的红绸剑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林婉柔!她的声音裹着北风撞进敌营,你当前朝公主是金漆招牌?她抽出剑指向远处,可有人见你祭过前朝宗庙?
可有人见你拿过传国玉玺?
敌兵们交头接耳。
有个老兵突然喊:圣女说粮草是上天赐的,怎么上天不赐场雨?
林婉柔的脸白了又红。
她刚要喝止,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是秦岱渊的玄色龙旗,在风雪里翻卷如浪。
陛下!李长风带着士兵冲上去,娘娘已烧了敌军粮草!
秦岱渊翻身下马,目光扫过虞望舒沾着草屑的发梢,又转向脸色铁青的林婉柔:朕说过,九翎的江山,容不得跳梁小丑。
林婉柔咬着牙后退,玄色披风被风卷起:虞望舒,这场游戏...才刚开始。她转身钻进马队,马蹄溅起的雪沫子打在虞望舒脸上。
追!张明轩提刀要冲,被虞望舒拦住。
她望着林婉柔消失的方向,轮回玉在袖中凉得刺骨——这女人,比想象中难缠。
娘娘!探马从后方疾驰而来,京城急报!
太后...太后病重,要召皇后回宫!
虞望舒的指尖颤了颤。她望着秦岱渊,后者微微颔首。
李将军,北疆交给你。她翻身上马,红绸剑穗扫过秦岱渊的手背,等我回来。
马蹄声渐远时,秦岱渊望着雪地里那串深深的马蹄印,嘴角勾出半分笑意——这丫头,连救火都要挑最烫的炭。
而此刻的京城,慈宁宫的烛火正被夜风吹得摇晃。
老嬷嬷捧着药碗跪在床前,床上的人闭着眼,枯瘦的手紧紧攥着被角,喉间发出含糊的呢喃:舒儿...舒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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