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药房烛火忽明忽暗。
陈怀远捏着药杵的手青筋凸起,窗纸上那道黑影又晃了晃。
他猛地转身,却只看见一片夜色——直到身后传来虞望舒的声音:“陈医正,开始吧。”
紫檀香炉腾起白烟。
陈怀远抹了把额角冷汗,指尖点向案上半块碎玉:“娘娘要的‘魂引’,得活人血气引残魂。崔无命中过北境咒,他的血是引子。”虞望舒解下腕间玉坠,青雾顺着指缝淌进崔无命眉心。
她闭眼切换“听魂”人格,睫毛簌簌颤动。
意识骤沉。
混沌里裹着冰碴子的风灌进耳朵,有嘶哑的声音在念咒:“九魂锁,断轮回,前朝骨,新朝血……”虞望舒踉跄两步,撞进一团阴寒里——是崔无命的记忆。
她看见雪地里跪着个穿玄色道袍的男人,眉间纹着蛇形金印,手里攥着半块和林婉柔、楚清璃一样的玉符。
“北狄国师赫连冥。”她猛地睁眼,玉坠“当啷”掉在崔无命胸口。
陈怀远慌忙去扶,却见她眼底泛着青雾未散的冷光:“他用玉符锁前朝残魂,再往活人身上种。林婉柔、崔无命、楚清璃……都是容器。”
偏殿外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
小荷掀帘冲进来,鬓角碎发沾着夜露:“娘娘,杜嬷嬷往太后宫里去了,怀里揣着个青瓷瓶!”虞望舒扯过帕子擦手,动作顿了顿:“去查查那瓶子里是什么。”
太后宫里,檀香熏得人发闷。
杜如眉跪在软垫上,将青瓷瓶举过头顶:“那丫头在解崔无命的魂。再晚两日,前朝那些残魂怕是要醒透。”太后捏着佛珠的手停了,珠子“咔”地裂成两半:“醒了又如何?她虞望舒能翻了天?”
“可长公主的残魂……”杜如眉压低声音,“当年是您让人射穿她心口的。”
太后瞳孔骤缩。
她猛地掐住杜如眉的手腕,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去御药房。把崔无命的舌头割了,把那玉符烧了。”
御书房里,秦岱渊捏着虞望舒递来的密报,烛火映得龙纹金袖发亮:“北狄国师?”“是。”虞望舒指腹蹭过案上北境地图,“他要凑齐三块玉符,用前朝皇族残魂引九翎国运。林婉柔那块,崔无命那块,剩下的……”她抬眼,“在楚清璃身上。”
秦岱渊突然攥住她手腕。
他掌心滚烫,像要把人烙进骨血里:“明日我调三千玄甲军封锁北境。三日内,你必须找到破咒的法子。”虞望舒点头,腕间玉坠贴着他掌心发烫——那是她昨夜在幻觉里摸到的,赫连冥腰间挂着的同款。
第二日卯时。
小荷端着早膳冲进凤仪宫,瓷碗撞得叮当响:“娘娘!楚姑娘不见了!”虞望舒筷子“啪”地摔在桌上。
她掀开锦被下床,鞋跟碾得青砖作响:“去她院子。”
楚清璃的绣鞋还在廊下,妆匣开着,珠钗滚了一地。
虞望舒蹲下身,指尖沾起半片碎玉——和幻觉里赫连冥手里那块,纹路分毫不差。
她猛地起身,对守在门口的陆沉道:“去废弃偏殿。”
地下密室的霉味呛得人睁不开眼。
虞望舒举着火折子,看见楚清璃蜷在草堆里,额角渗着血。
她扑过去拍人耳光,楚清璃睫毛颤了颤,突然抓住她手腕:“姐姐……有人在我梦里说,我是钥匙。”
“什么钥匙?”
“玉符的封印。”楚清璃眼神发直,“他说,只要我流尽血,三块玉符就能合……”
虞望舒猛地捂住她嘴。
密室顶上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陆沉的剑鸣声紧跟着刺进来:“有埋伏!”她扯下腰间玉坠塞进楚清璃手里,青雾“轰”地炸开——这是她“护主”人格的能力,能暂时震退阴魂。
“小荷,带楚姑娘回凤仪宫。”虞望舒抽出陆沉腰间短刀,刀尖挑开密室暗门,“陆沉,跟我去会会这位‘梦里人’。”
深夜,凤仪宫烛火熄了又燃。
虞望舒盯着案上三块玉符——林婉柔交来的,崔无命身上搜的,楚清璃怀里掉的。
它们凑在一起时,表面浮起金色纹路,像条盘着的蛇。
窗外传来三声鸦鸣。
她起身推开窗,月光落进袖中,照着腕间玉坠泛出幽蓝。
小荷端着参汤进来,见她盯着玉符发呆,轻声道:“娘娘,陈医正说‘魂引’要成了。”
虞望舒转身,指尖划过三块玉符的纹路。
她忽然笑了,眼尾挑得像把刀:“去叫陆沉。再让陈医正把药炉烧得旺旺的。”
小荷应了一声要走,却被她叫住。
虞望舒从发间取下金步摇,塞到她手里:“若有变故,拿这个去暗卫营找张统领。”
夜风卷起窗纱。
三块玉符突然同时震颤,金纹连成完整的蛇形,吐着信子指向北方——那里,北狄的方向,有火光刺破夜幕。
虞望舒摸着腕间玉坠,低低道:“赫连冥,你等的钥匙,该来了。”她转身走向内室,袖中玉符的光映着裙角,“去把陆沉、陈怀远、小荷都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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