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炭马车在北狄王城门口停住时,虞望舒的指甲已掐进掌心。
三天前秦岱渊塞给她的暖手炉早没了温度,车厢里小荷的木匣却烫得厉害——三块玉符的金纹蛇形正沿着匣缝往外钻,像在催促什么。
“和亲使团?”守城士兵的刀背敲了敲车帘,“九翎国文书呢?”
陆沉掀斗笠的动作比风声还快,炭灰簌簌落进士兵领口:“文书在公主手里。”他扯了扯缰绳,“您老要是嫌冷,小的给您添把炭?”
士兵骂骂咧咧退开时,虞望舒摸了摸鬓边的银簪——那是秦岱渊用龙鳞熔铸的,能屏蔽术法探查。
她裹紧使团的红氅,跟着小荷下了车。
北狄王宫的雪比九翎更硬,踩上去“咔嚓”响。
阿史那·月罗站在台阶上,玄色狐裘垂着金铃,见她走近,眼尾微微一挑:“九翎国何时派了个哑巴来和亲?”
虞望舒舌尖抵了抵后槽牙。
她切换“云疏”人格,这是最擅言辞的那面,连秦岱渊都夸过“能把冰窖说成暖阁”。
“公主风采卓然,”她福身时红氅扫过积雪,“难怪我家陛下曾言,愿以半壁江山换君一笑。”
月罗的金铃晃了晃。
她伸手捏住虞望舒下巴,指腹带着常年握弯刀的茧:“半壁江山?”她突然笑了,“可惜我心中已有归属。”
话音未落,人群中传来低咳。
虞望舒顺着目光望过去——赫连冥站在廊下,月白道袍绣着金线咒文,手腕缠着锁链,每一节都刻着极小的骷髅。
她袖中九转轮回玉发烫,像有无数细针在扎,那是灵魂被牵引的征兆。
“国师。”月罗松开手,“这是九翎来的……”
“不必介绍。”赫连冥的声音像浸在冰里,“我闻得到活人的魂香。”
宴会设在祭天台。
虞望舒坐在下首,陈怀远借奉茶的由头凑近:“娘娘,他腕间锁链是锁魂链,每节锁着一条人命。”他手指擦过她手背,“刚才给您换的茶里加了避魂散,能挡半柱香。”
赫连冥突然举起酒盏:“九翎使者,可敢与我共饮?”
虞望舒端起酒碗时,玉在袖中震动得更厉害。
她盯着赫连冥腕间锁链,看见金纹蛇形正顺着锁眼往里钻——那是玉符在感应阵眼。
“国师的锁链好别致。”她抿了口酒,“是北狄的风俗?”
“风俗?”赫连冥扯动锁链,骷髅眼窝里渗出黑血,“这是前朝余孽的魂。”他突然倾身,鼻尖几乎碰到她额角,“就像你怀里的玉,藏着九翎的龙气。”
陈怀远的茶盏“当啷”掉在地上。
虞望舒脊背发凉。她强撑着笑:“国师说笑了,我不过是个——”
“是来送死的。”赫连冥指尖点在她腕间玉上,“但没关系,等我复活前朝皇族,你这副好皮囊,正好给他们当容器。”
夜更深时,虞望舒借口腹痛离席。
小荷早把迷药抹在她帕子上,她捂着嘴咳了两声,守卫的脚步果然慢了。
密室在祭天台地下。
虞望舒摸着火折子往下走,墙缝里渗出腐肉味——是锁魂链里的魂在腐烂。
最深处的石台上,躺着半块玉。
和她的九转轮回玉一样泛着青,却多了道裂痕,刻满她在系统里见过的古咒。
她刚伸手,玉突然发出红光。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赫连冥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九翎的皇后,秦岱渊的命门,带着玉来毁我阵眼——”
虞望舒咬舌尖逼自己清醒。
她默念口诀切换“玄甲”人格,这是最擅战斗的那面,连秦岱渊都说过“像换了把淬毒的刀”。
玉“嗡”地震开,七重人格意识凝成光盾,挡住扑面而来的黑雾。
她看见赫连冥的虚影在黑雾里笑,锁链上的骷髅全睁开了眼。
“娘娘!”
陆沉的刀劈开石门时,虞望舒正被黑雾缠到腰间。
她抓住他伸来的手,玉突然爆发出强光,锁链“咔嚓”断了一节。
“走!”陆沉拽着她往出口跑,暗卫的剑在身后劈出血路,“公主的人封了城门,再迟半刻——”
“放她走。”
月罗的声音从城楼上飘下来。
虞望舒回头,看见她倚着箭垛,手里握着半块碎玉——和密室里的那半块正好拼合。
“原来你才是那个能改变一切的人。”月罗把玉抛进雪堆,“替我告诉秦岱渊,北狄的雪,终究留不住要飞的凤凰。”
虞望舒握紧怀里的玉。
雪粒打在脸上生疼,她能听见身后追兵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出城三里地时,小荷突然喊:“娘娘!玉符的金纹蛇形……缠在一起了!”
虞望舒低头,三块玉符的蛇头正对着九翎方向,金纹红得滴血。
更北边的雪山里,传来闷雷似的轰鸣。
真正的麻烦,才刚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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