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洞顶的碎石砸得头皮生疼。
虞望舒拽着陆沉的腰带往前扑，突然咚一声闷响——半人高的巨石从头顶砸落，彻底封死了前方矿道。
轮回玉在掌心灼得发烫。
她咬着牙抹了把脸上的血，舌尖抵了抵后槽牙——震人格。
这人格的眼最利，能在石缝里看出虫爬的痕迹。
那边！她抬手戳向左侧岩壁。
陆沉顺着看，石缝里果然嵌着半截锈迹斑斑的铁钎，被烟尘盖住的青苔呈放射状散开，显是有人常走的痕迹。
暗卫举着火把照过去，岩壁上隐约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窄道。
陆沉抽刀撬下两块碎石，冲虞望舒点头：我先。
两人猫腰钻进小道。
霉味呛得人睁不开眼，虞望舒的斗篷被岩壁刮出几道口子。
等再钻出矿洞时，正撞进李明轩的火把光里——他带着三个手下站在空地上，身后是两匹拴在老槐树上的快马。
小娘倒是命硬。李明轩摸了摸腰间的短刀，不过现在，你连喊救命的力气都没了。
虞望舒抹了把脸上的灰。
轮回玉在袖中发烫，她垂眸盯着自己交叠的手指——兑人格。
这人格的舌头最毒，能把人心戳出洞来。
李大人的快马，够跑到西疆吗？她笑了，幽影的密信我看过，西疆王今早已经降了。
你以为还能带着火药图本投敌？
李明轩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猛地甩袖，三个手下立刻呈扇形围上来。
陆沉的刀光先劈了过去，暗卫们从四面八方扑出来，刀鞘磕在石头上的脆响混着闷哼，不过三息，两个手下已经倒在地上。
放烟！李明轩吼了一嗓子，从怀里甩出个黑铁蛋。
青烟腾地炸开，熏得人睁不开眼。
虞望舒捏紧轮回玉，舌尖抵住上颚——巽人格。
这人格的骨头最软，能把影子藏进风里。
她猫着腰往左边挪，烟里传来布料摩擦声。
虞望舒猛地扑过去，指尖触到了粗布麻衣——是李明轩！
她刚要扣住对方手腕，那人突然反手一推，撞得她踉跄着栽进草窠。
等烟散了，老槐树下只剩两匹空马。
远处密林里传来马蹄声，李明轩的声音飘过来：小娘，有种就来追！
陆沉抹了把脸上的血：我带三个人抄近路截他。
不用。虞望舒盯着地上的马蹄印。
轮回玉在掌心烫得发红，她闭了闭眼——离人格。
这人格的脑子最灵，能把碎瓦片拼成整幅画。
马蹄印前深后浅，左边的蹄铁缺了个角。
她蹲下身，指尖划过草叶上的泥点：他绕着林子转了三圈，想引我们进陷阱。她抬手指向东南方，真正的出路在那片松树林后面。
陆沉眼睛一亮，对暗卫打了个手势。
六个暗卫立刻散开，从左右两侧包抄过去。
虞望舒拽住陆沉的胳膊：你跟我正面追，他防备不了两边。
林子里的鸟突然全飞了。
虞望舒跑得肺都要炸了，终于看见李明轩的背影——他正往松树林里钻，腰间的火药图本露了半截。
别跑！她喊了一嗓子。
李明轩回头，脸色白得像纸。
他猛地甩脱外袍，露出里面的短打，却被脚下的藤条绊了个踉跄。
暗卫的刀光从两侧劈来。
李明轩骂了句脏话，转身就往回跑，正撞进陆沉怀里。
陆沉的刀架在他脖子上，暗卫们迅速围拢，把他按在地上。
虞小娘好手段。李明轩突然笑了，可你以为，我会乖乖跟你回皇宫？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虞望舒转头，看见柳青带着二十个侍卫冲过来，刀枪在日光下闪着冷光。
李明轩趁机挣开暗卫的手，从靴筒里抽出短刀，直朝虞望舒心口扎过来！
轮回玉在掌心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肉。
虞望舒咬碎舌尖，血腥味涌进喉咙——坎人格。
这人格的骨头最硬，能把刀刃掰成两段。
她侧身躲过短刀，反手扣住李明轩的手腕。
指关节捏得咔咔响，李明轩疼得直抽气，短刀当啷落地。
虞望舒刚要压他跪下，突然觉得手背一凉——李明轩的另一只手正掐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针尖上还挂着黑血。
你以为......李明轩的声音突然变哑，我没留后手？
虞望舒松开手。
李明轩踉跄着后退两步，捂住脖子。
鲜血从指缝里渗出来，他的脸色迅速变得惨白，像被抽干了所有血色。
毒......毒针......他张了张嘴，腿一软栽倒在地。
虞望舒蹲下身，用斗篷角拨开他的手指。
脖颈处有个小红点，周围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
她抬头看向陆沉，后者正盯着李明轩腰间的火药图本——封皮上的幽影标记还在滴血。
林子里的风突然大了。
虞望舒摸了摸发烫的轮回玉，玉面上的血光比矿洞里更盛。
她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是柳青带着侍卫跑近的动静，可李明轩的呼吸已经弱得几乎听不见了。
他......陆沉刚要开口。
别碰他。虞望舒按住他的手腕，毒针上的毒，连陈御医都未必解得了。
李明轩的手指突然抽搐起来。
他盯着虞望舒，嘴唇动了动，像是要说什么，却只咳出一口黑血。
虞望舒俯身凑近，听见他气若游丝的低语：幽影......幽影的根...
话音未落，他的手啪地垂在地上。
虞望舒直起腰。
轮回玉在掌心烫得发疼，她望着李明轩逐渐僵硬的尸体，突然想起地牢里那个奄奄一息的暗卫——他临死前说的也是幽影。
远处传来柳青的喊叫声：虞姑娘！可算找到你们了！
虞望舒没回头。
她盯着李明轩发黑的指尖，突然蹲下身，从他怀里摸出个小瓷瓶。
瓶身刻着西疆特有的缠枝纹，打开后，里面飘出一股甜腻的腥气——是能让人七窍流血而亡的蚀骨散。
陆沉的刀鞘碰了碰她的胳膊：要带回去验尸吗？
带。虞望舒把瓷瓶收进袖中，但得让陈御医先看看。她抬头看向密林深处，幽影的根没断，李明轩不过是棵被风吹折的枝桠。
柳青带着侍卫跑近时，正看见虞望舒蹲在尸体旁，指尖轻轻碰了碰李明轩发黑的手背。
她的脸色很静，可轮回玉在她掌心投下的影子，却像团烧得正旺的血火。
把人抬回去。她站起身，拍了拍裙角的土，还有，她看向柳青，让暗卫把矿洞里的火药全搬出来。
李明轩能弄到西疆的火药，说明......
她的话突然顿住。
远处传来乌鸦的叫声，虞望舒眯起眼——林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可等她仔细看时，又只看见晃动的树影。
陆沉的刀已经出鞘。
他挡在虞望舒身前，盯着密林方向：有埋伏？
不知道。虞望舒摸了摸发烫的轮回玉，但轮回玉在提醒我......
她的话被马蹄声打断。
秦岱渊的玄色战马从林子里冲出来，帝王披着染血的铠甲，腰间的玉牌在日光下泛着冷光。
他勒住马，低头看向地上的尸体，又抬头看向虞望舒：伤着没有？
虞望舒摇了摇头。
秦岱渊翻身下马，伸手替她理了理被扯乱的发丝。
他的指尖沾着血，不知道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却温柔得像是在碰一片雪花。
回皇宫。他说，陈御医已经备好了药。
虞望舒没动。
她盯着秦岱渊腰间的玉牌——那是只有暗卫首领才有的虎符。
原来他早就来了，藏在林子里，替她挡下了最后那波埋伏。
陛下。她轻声说，李明轩临死前，提到了幽影的根。
秦岱渊的手指顿了顿。
他低头看她，眼里的暗潮翻涌，却还是露出了点笑：回宫里说。
他弯腰把她抱上战马，自己翻身上前。
虞望舒靠在他背上，能听见他心跳如鼓。
轮回玉在她掌心不再发烫，反而透出丝丝凉意，像是在说——更大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李明轩的尸体被侍卫抬走时，他发黑的手指突然动了动。
一片落叶飘下来，盖住了他手背上那个淡青色的胎记——那是幽影死士特有的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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