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望舒的鞋底在泥地上碾出第十三个深痕时,小荷的手第三次搭上她胳膊。
主子,歇会儿吧。侍女声音发颤,陆统领武艺高强,陛下吉人天相...
吉人天相?虞望舒扯回手腕,指甲在玉佩上刮出细响,他方才挡在刺客堆里,胸口那道刀伤能有半尺长。她突然攥紧轮回玉,凉意顺着掌心窜进喉咙,系统红点又闪了,在西南角——
话音未落,尘烟里传来金属摩擦声。
虞望舒猛地抬头。
陆沉的玄色披风浸着血,腰间佩刀豁了口,身后跟着五个浑身是伤的侍卫。
他们抬着副临时扎的担架,上面躺着个人——
秦岱渊!她踉跄着扑过去,膝盖撞在担架边缘也不觉得疼。
帝王的玄色龙袍被血浸透,额角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睫毛沾着血痂,连呼吸都轻得像片羽毛。
陛下为护暗卫队,硬接了三刀。陆沉抹了把脸上的血,声音哑得像砂纸,地宫后巷有密道,刺客是从那儿包抄的。
陈御医已经在来的路上。
虞望舒指尖发抖,轻轻碰了碰秦岱渊发凉的手背。
他的指节还紧攥着半截断剑,剑刃上凝着黑血——是淬了毒的。
毒!她突然抬头,刺客用的刀有毒!
陆沉瞳孔骤缩:属下去查——
不用查。虞望舒切换敏人格,记忆翻涌,林婉柔的暗卫惯用乌头毒,三刻钟攻心。她扯下腰间丝帕按在秦岱渊伤口上,血立刻洇透帕子,小荷,烧热水!
陆沉,把你刀上的毒囊取来——陈怀远到哪儿了?
在这儿!
陈怀远的药箱撞在地上,他跪在担架旁,指尖在秦岱渊颈侧一搭,脸色瞬间惨白:乌头毒入血,必须立刻放血。他抽出银针在火折子上烤,虞姑娘,按住陛下。
虞望舒压着秦岱渊肩膀,看银针扎进他手肘血管。
黑血混着脓水往外冒,她喉头发腥——这毒,得疼成什么样?
秦岱渊突然低哼一声,眼尾泛红。
虞望舒凑过去,听见他迷迷糊糊喊:阿舒......别怕。
她鼻子一酸,握住他没受伤的手:我在,我哪儿都不去。
陈怀远擦了擦额头的汗:毒清了七成,剩下的用我配的醒神汤压着。他翻出个青瓷瓶,每日三次,用温水送服。
虞望舒把药瓶攥进手心,这才注意到陆沉还半跪着:暗卫队伤亡如何?
死了八个。陆沉声音发闷,但我们在密道里翻到这个。他递来块染血的绢帕,上面绣着朵并蒂莲——是林婉柔的私印。
虞望舒的指甲掐进绢帕:她没死?
密道通向城外。陆沉指腹蹭过绢帕边缘的泥渍,脚印是新的,应该是她逃的时候掉的。
秦岱渊突然咳嗽起来,虞望舒忙扶他起来。
帝王的眼神已经清明,盯着那方绢帕,嘴角扯出个冷硬的笑:躲了三个月,倒学会玩瓮中捉鳖了。
陛下需静养。陈怀远收拾药箱,外伤要换三日药,毒......
无碍。秦岱渊打断他,目光落在虞望舒攥着药瓶的手上,阿舒,过来。
虞望舒凑过去,他便拽着她袖口往怀里带,声音轻得像叹气:我答应过带你看雪,总不能食言。
小荷端着热水进来时,正看见虞望舒红着眼眶给秦岱渊擦脸。
帝王的手指勾着她的发尾,伤口还在渗血,倒像捡了什么宝贝似的笑。
陆沉。秦岱渊突然抬头,去传旨,让御林军封锁九门。
再派暗卫去城南破庙、城西码头——林婉柔爱干净,不会躲太脏的地方。
陛下!虞望舒按住他要坐起来的肩膀,你现在连刀都拿不稳!
拿不稳刀,还拿得稳玉玺。秦岱渊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林婉柔要的从来不是我的命,是这江山。
她若逃去联络北戎......
虞望舒突然切换策人格,思绪如电:北戎三皇子上个月到的边境,林婉柔的陪嫁里有北戎的冰蚕丝。她指尖敲着案几,她可能要献九翎地图换兵权。
秦岱渊眼睛亮了:你记得?
穿书时的记忆,最近越来越清晰。虞望舒摸出轮回玉,玉身又开始发烫,系统提示说,这是最后一关。
陆沉突然掀开门帘:陛下,御书房急报!
秦岱渊撑着要起身,虞望舒一把扶住他:我扶你。
阿舒。帝王低头看她,伤口还在渗血,眼神却亮得惊人,等解决了林婉柔,我们去看雪。
虞望舒喉咙发紧,用力点头。
月光爬上屋檐时,两人的影子叠在御书房的窗纸上。
虞望舒摊开地图,指尖点在北境关隘:这里是必经之路......秦岱渊的手覆上来,把她的指尖往左边挪了半寸:林婉柔多疑,会走这条山路。
烛火噼啪响了一声,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两株缠在一起的树。
明日寅时。秦岱渊抽走她手里的地图,你带陈怀远守在医馆,我和陆沉——
不行。虞望舒抢过地图,你伤没好,我跟暗卫队去。
虞望舒。
秦岱渊。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笑了。
窗外起了风,卷着几片早落的叶子扑在窗纸上。
虞望舒望着秦岱渊还在渗血的伤口,突然伸手勾住他脖子:你若再冒险......
我便把江山捧到你面前。帝王低笑,伤口扯得疼,却不肯松开环着她腰的手,换你陪我看一辈子雪。
烛火在两人之间明明灭灭,将未说完的话都融在暖黄的光里。
御案上的密报被风吹开一页,露出北戎二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