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前一晚进去的时候,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样。
第二天早上醒来,
祁同伟又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了:这是在哪?
昨夜那个新郎真的是自己吗?
可是,一扭头他就看到了答案:身边那个还在沉沉睡梦中的高小琴。
祁同伟顿时有了点惶恐。
虽然跟梁璐的感情名存实亡,可是像这样明目张胆的夜不归宿,在外边睡别的女人,像今天这样的大摇大摆,他还真没有过——之前跟高小琴的几次云雨,也多是在酒店,在白天,并且是偷偷摸摸很匆忙——作为工安局的副局长,他可以钻营,却无法欺心。
没错,他固然可以对梁璐撒谎,但是他瞒不了自己的内心。
此刻,他仿佛就在内心里听到了一个声音,一直在提醒他:
不能这样,快走快走!
祁同伟蹑手蹑脚的起了床,到卫生间也只抹了一把脸,连镜子也没有去照。其实是不敢去看自己那张自己也无法面对和直视的脸。
随后,就悄悄的开了门下了楼。
巧合的是,刚到局里不久,老师高育良的电话就打来了:
“我听吴老师说,过年,你都没有陪梁璐回娘家吗?”
祁同伟底气不足地说道:
“那时候,正在外地,没时间。”
“我知道你当时在办案。可是破案以后呢?这又是多少天了?你去了吗?
同伟啊!梁书记就这一个女儿,梁书记又那么大年纪了,老伴也不在了……
平时你们忙,没时间也就算了。
过年他能不盼着你们去吗?
盼不到落了空,他能不伤心吗?
他伤心的后果有多严重你想过吗?你怎么能那样任性呢?”
祁同伟不是不清楚梁璐父亲的不高兴会带来什么样后果。那既然高老师又提到了,他就征询地问了一下:
“那这,这怎么办呢?”
“怎么办?今天或明天你就带梁璐过去。
同伟啊,我的从政,依靠的就是他。你以前的提拔,也离不开他。
你可不要认为,咱们现在有了赵立春书记,就能把梁群峰书记丢一边不管了——
别说他还没有退休,就是过几个月退休了,这官场上就没他的人了吗?他说话就不起作用了吗?”
“我知道了,老师。”
“你要抓紧去,去了态度也要有!不要耍小孩子脾气,你跟梁璐闹归闹,老书记那是另一回事……”
“我明白了。我看看啊……这样,我今天就去吧!”祁同伟几乎是打断了高育良的话,急急地表了态。
最后这句的‘梁璐是梁璐,她爹是她爹’,让他顿时明白,自己可能真的是犯了一个不小的错误——一个有可能是前功尽弃的大错。
结束了与高玉良的通话。
就在他正要准备拨打梁璐的电话,商量什么时候去时,老局长唤他过去。
“来!咱们市局的大功臣。请坐!”卢局长拍拍自己旁边的空沙发,示意他挨着自己坐下。
“老局长过奖了,还是你领导有方啊!”祁同伟坐下后才发现,面前的茶几上已经给他泡好了一杯茶。心想:这是咋了?
卢局长示意他喝茶。自己也喝了一口以后才说道:
“我就要退了,本来这个位置就是你的了。
你这个灭门大案一破,过一段时间庆功会表彰会一开,那更是板上钉钉没跑了。
今天请你喝茶,是有一句心里话:
以后啊!可就多靠你照顾了!”
“哪里哪里!老局长真是开玩笑了。”
“不全是开玩笑,我见多了,这人一退啊,办事就不灵了……
还有一件事,也要拜托你了……”
卢局长说到这儿,眼瞅着祁同伟,停住不往下说话了。
祁同伟听他的口气,在看他的表情,知道这才是换自己来的目的所在。便不由自主的问道:
“什么事啊?”
“一件心事,一个心病。是咱们局里一件积压多年的人命案……”卢局长说着,从旁边的办公桌上,伸手抓过来一个准备好的案卷袋,递给了祁同伟,说道:
“你一会拿回去再细看吧。
这是一件凶杀案,到现在已经有十几年了。
咱们局里当年参加过办案的老侦察员也都快退光了……可能,现在就只剩老梁了吧。
跟你这么说吧,这是一个叫人憋屈的案子。
我呢,想在退休前,借着你现在这股正盛的锐劲锐气,一鼓作气把它也解决掉。
把这个赖国昌逮捕归案,以正国法……”
这是一件什么样的案子?怎么就拖了十几年没能侦破?又是什么原因,十几年过去,还让老局长如此的无法释怀,耿耿于心呢?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祁同伟把案卷看过后,又找来了侦察员老梁,把卢局长的指示、按排说了后,问道:
“你也是当年破过这个案件的老人了,有啥看法?你先说说看。”
老梁的神情有些复杂,语气中也透着些无奈和不满:
“其实吧,案情也很简单。并没有那么复杂,它难就难在……”
比起枯燥的案卷来,老梁的叙述,更像是讲述一个遥远而又血腥的故事:
这件案子发生在1989年的冬天。
11月13号那天夜里,
被害人李鸿天在自己的家里,被一个撬门进来的蒙面歹徒刺了一刀。
他的呼救声,惊动了睡在东屋的儿子李光,还有睡大西屋的两个女儿李菁和李英。
三个人听到呼声跑到李鸿天所住的上房时,
虽然一直举着枕头在对抗,李鸿天身上的致命处还是早已中了好几刀,身上流着血,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此时,蒙面歹徒已经居高临下,站在了床上。两姐妹赤手空拳,吓得哆哆嗦嗦也说不出话来。
李光慌忙中抓了一只烟灰缸就朝站在床上的歹徒砸去,结果也被他躲开了。
歹徒右手握着滴血的尖刀,左手左右一摆,示意他们让开。
尽管这歹徒始终没有说一句话,还用半截红线裤的裤腿戴在头上,剪了个洞也只露着两只眼睛。
可是,19岁的李光还是冲着他骂道:
“赖国昌!你个狗日的,你别想跑,我今儿跟你拼了!”
他这一张嘴说话,站在旁边的李菁也能说出话来了,她哭着说道:
“国昌哥,婚是我和你离的,你要杀杀我一个,我爸惹你啥了?!”
就在这时,李光正要抽身想到厨房去拿菜刀时,这蒙面歹徒突然从床上跳了下来,在李光的左后肩就戳了一刀。
顺手一挥,把李英的右上臂也划了一个血口子,然后夺门而去,飞也似的跑了。
李家的哭喊声惊动了左邻右居。
当人们穿好衣服,操着家伙赶过来时,李鸿天早已一命归天了。
大家跑到大街上,又是揽汽车,七手八脚把活人和死人都往医院送;
又是有人跑到东关外的派出所去报警。派出所又上报所属正大区分局。
接警后,侦察员们一路前往现场勘察,一路又到医院录取目击者口供。
这时候,姐弟三个口供出现了分歧:
李英,李光姐弟俩斩钉截铁地认定,杀人凶手就是他们原来的姐夫赖国昌,而他们的大姐李菁,这时却犹犹豫豫了起来,她说道:
“看起来有点像,不敢肯定是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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