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里值班的年轻干警来了。
他重说了一遍整个过程,跟昨夜一样,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新东西。
赖国昌当时在车间里。
他的工作,
是手工装配不锈钢手表的表带。
听到喊他,磨磨蹭蹭的走了出来。
进了办公室,明显就是一副毫不在乎,甚至是鄙夷不屑的神情:
“找我有啥事儿啊?”
老卢问道:
“昨天晚饭后,你去哪了?”
“我能去哪儿——听戏,看电影……你们答应吗?
对了,告诉你们,我最想去看的是录像——今晚请个假,行不行?”
果然是个三进三出,把劳教场当成了半个家的老油子。
老卢被他气得不行,本想要一拍桌子喝他一声,结果身前又没有桌子,抡起来的巴掌转了半圈,就拍到了旁边的劳教场负责人的脸上。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劳教场负责人顿时捂住半张脸,有些惊恐地问道:
“你,你问他就问他,怎么扇到我脸上来了?不带这样儿的吧……”
老卢连忙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气晕了,被这小子给气晕了——搞错方向了。”
当时老梁正好站在劳教场负责人旁边,上前把他往旁边拉了拉,提醒道:
“老卢方向感不好,你离开些,免得再次发生事故……”
道了歉以后,老卢继续说道:
“重来!你昨夜去哪了——吃了晚饭以后,你去哪了?”
赖国昌看到劳教场负责人的嘴角正在流血,半张脸像正在充气的气球一样,迅速地膨大着、乌黑着……
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为了避免老卢再搞错方向,错到他脸上,他不再油腔滑调,而是想了想后,很认真的说道:
“我昨天,吃了晚饭后……我们先集体看了会新闻……就回去睡觉了。”
“再后来呢?”
“继续睡觉。”
“没干别的事吗?”
“这话问的,睡着觉还能干啥呢?”
当时的老梁,就发现赖国昌的神情,并不是通常的那种受了委屈后的怨恨与不满,而是一种明显的得意忘形与挑衅。
就看他这态度,就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了。
与此同时,几个侦察员在劳教场其他干部的带领下,也去检查了赖国昌的铺位。
赖国昌的铺位在4号监室的最东头靠墙。
这样的位置,稍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并不是谁都能睡的,这是一个‘王位’,那是要靠凶狠争来的。
一问果然,别看赖国昌一米六九的小个头,身材也并不壮实,可是动起手来,他却是出手最狠的一个。
仔细查找,又小心翻看后,并没有发现什么疑点。
甚至是他穿的鞋,也比杀人现场提取到的脚印还小了一号。
其他像行凶用的凶器,所戴的头套,还有李英李光姐弟俩描述的,当时凶手所穿的衣服鞋子,也都没有找到。
并且跟哨兵,跟同监号的劳改犯进行了谈话后,他们也都说赖国昌看罢了电视,就回来睡觉了……也没有什么新发现。
就在这时,一个侦察员向上抬头一看,有了一个重大的收获:
“看那个窗户!”
大家转头看去,窗户上的铁栅已经残缺,‘铁窗’早已变成了‘空窗’,几乎不起什么作用了。
从这个窗户钻出去,不到2米远,有一堵矮墙。这里正好又是东南角哨兵的视线盲区。
并且墙上栽的那些刺铁丝,已经年久生锈,也断了好几处。
仔细检查了墙内墙外,隐隐约约还有新扒过的痕迹。
老卢在得知了这一情况后,
立刻调来了警犬,先让警犬在赖国昌的铺位上嗅过以后,再引到窗前,那警犬果然从窗口跳了出去,径直奔向了那堵矮墙。
随后越过矮墙,穿过一片草地,东嗅嗅西嗅嗅的,追到了正大区通向光明区的一条大路上,在一个下水道口的井盖口不停的转起圈来。
紧随其后的侦查员们赶来一看,就看出来这个圆形的水井铁盖子,明显有被揭开锅的痕迹。
于是,众人七手八脚,一起用力把井盖挪开一看,不由就是心中一凉:
这是一个污水井,2米多深的井下,黑水滚滚流过,臭气熏人,根本就看不到什么东西。
那接下来唯一的希望,
就是求助市政公司了。
结果,
从这个井盖向下,50米距离一个的井口,派人下去,连续掏了5个,也是一无所获。
再往下追查,污水就流进了南郊的蓄污池,在污水池里又是一番折腾,仍旧是无功而返。
这案件就此搁置了起来,因为缺少证据,这就成了悬案……
老梁说罢,叹息了一声:
“你看,就这么简单,还就这么清楚,结果就成了这个样子,搁到那儿,就多年破不了案了……”
祁同伟咬了咬牙,说道:
“我要是当时在场,我也会搞错方向,给那小子一耳光——他现在还在那儿吗?”
老梁答道:
“早不在了,早升上去了……”
祁同伟十分肯定地说道:
“这就是那小子没有管理好,他们失职才造成的血案。居然就没有追查他的责任,居然还升迁上去了……真是不可思议,荒唐可笑。他升到哪儿了,你知道不?”
老梁想了想说:
“我也只是听说,具体到哪儿了,我也不清楚,我打听打听再回你。”
祁同伟把其中的两页纸看了又看……那是刑侦处安排的一次辨别凶手的记录:
受害人李宏天的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到劳教农场暗中对赖国昌进行了辨认以后,女儿李英与儿子李光还是一口咬定,并诅咒发誓说:
“那天杀我爸的,绝对就是他赖国昌!”
可是跟赖国昌同床共枕了两年多的大女儿李菁却拿不定主意,不能肯定。
她犹犹豫豫地说道:
“体型上看好像是他,可是又没有听到他说话,头发又被套住了,所以……我不敢肯定。”
李英和李光气得哭叫:
“姐!他都把咱爸杀了,你还包庇他,你对得起咱爸吗?!”
李菁也哭了起来:
“我也只能是说实话呀,我也没有看到他的脸,也没听见他说话,怎么就能肯定是他呢。人家警察办案,也是要看证据的嘛!”
老梁把那两页接过去看了看,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目击现场,摇了摇头叹息说:
“这个女人啊!也真是少见——
现在,也是个中年妇女了,那时候确实年轻漂亮,长得还真是不一般。
就是……怎么说呢,脑子好像——也不是不够用,就是吧,怎么说她呢
——往好听点说,那就是爱情大于一切的那一种恋爱脑……好像心理有点问题。
我也说不清,反正,你看见她,你就知道了。
所以啊,我就认为咱们搞破案的,心理学是一定要研究研究的。”
祁同伟把案卷推给老梁,说道:
“这样吧,你把它再熟悉熟悉……我下午有点事,等我下午办完了事,咱们明天就开始查。
人也不用太多,把张健拉上,就咱们三个就行了。咱们再去把这个案子再走一遍。”
老梁提议道:
“要论心理分析,我看穆文更合适些,你说呢?”
祁同伟从荐如流,立刻同意:
“那就换成穆文吧,下午,你们两个一起研究研究,咱们明天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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