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予安的指尖刺入控制台接口的瞬间，蓝色电弧顺着他的手臂螺旋而上。他的瞳孔骤然扩张，倒映出奔涌的数据洪流——那不是简单的信息流，而是无数人类意识的哭嚎。
神经网络深处，他看见被强行接入的普通人大脑在培养舱中抽搐；看见市政厅地下那个直径三十米的黑色球体表面浮现出非欧几何图案；最可怕的是，他在数据尽头看见了沈庆——不是现在的沈庆，而是某个实验室里被数十根光缆刺入脊椎，右眼不断流出液态金属的07号原型体。
沈庆...不是人类？这个念头刚浮现，海量加密记忆就冲破枷锁：
他看见自己站在观察窗前，记录本上写着07号时空模块稳定性测试第47次失败；
看见裁缝将枪口顶在沈庆太阳穴，而自己颤抖着签下同意改造的文书；
最后是那个雨夜，自己按下唤醒键不是因为高尚的牺牲，而是害怕面对沈庆知道真相后的眼神。
现实中的周予安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他的右臂完全数据化，左半身却因剧烈情绪波动而恢复血色。两种状态在心脏位置交锋，爆出的电火花点燃了控制台。沈庆的凤凰纹路已经覆盖全身。当裁缝扑来时，他仅仅是抬手格挡，就引发局部重力场扭曲——对方像撞上无形墙壁般弹飞，撞进燃烧的幕布中。
你早知道自己是什么！裁缝的机械音里首次出现愤怒，林上校用外星科技制造的活体武器！
沈庆的回应是直接捏碎控制台主机。他指尖接触到的金属全部液化成银蓝色流体，又在凤凰纹路照耀下重组为锋利长矛。这个过程中，他右眼不断滴落的液态金属在地面形成微小凤凰图腾。
我是钥匙。沈庆的声音产生奇异的共鸣，但不是为打开什么——是为锁住它。
他突然将长矛投向周予安。金属长矛在触及周予安胸口时雾化，变成无数发光粒子钻入他皮肤。那些被神经网络封锁的真实记忆如洪水般涌现：
七年前市政厅地下，他和沈庆发现的不是普通实验，而是军方对外星探测器的逆向工程。探测器中央悬浮的黑色球体被命名为凤凰，会吞噬接触者的意识并自我复制。
林上校的方案是制造两个特殊原型体：07号承载能与凤凰共振的时空模块，04号具备稳定神经网络的精神力。而他们被植入的虚假记忆，不过是让这对钥匙和锁心甘情愿靠近的诱饵。
最痛的真相是——根本没有所谓反抗军。
我们...就是凤凰工程。周予安跪倒在冒烟的控制台前，数据流和泪水一起从脸上滚落。歌剧院突然陷入诡异的静止。燃烧的火焰定格成红色水晶般的形态，飘散的灰烬悬停在半空。沈庆全身的凤凰纹路脱离皮肤，在空气中组成立体投影——那是一只展翅的火焰凤凰，每片羽毛都是流动的古老文字。
市政厅地下的凤凰即将完成充能。裁缝的声音突然变得空洞，黑色电路纹路从他七窍中爬出，当第一缕阳光
沈庆没让他说完。
他伸手按上周予安的心口，凤凰投影突然分出半数符文涌入对方身体。两种能量交汇处爆发出超新星般的强光，被静止的火焰全部转为蓝色。
你干什么？！裁缝首次露出惊恐，分离模块会引发...
链式反应。周予安接口。他的左眼恢复清明，右眼却变成与沈庆相同的凤凰瞳，足够烧毁整个神经网络。
两人同时看向窗外。晨光中的城市上空，蓝色极光正被金色火焰吞噬。街道上被控制的人群陆续倒地，他们后颈的接口冒出青烟。
裁缝发出不似人类的尖啸扑来，却在半途被突然活动的数据缆线缠住——是那些原本连接控制台的特勤队员，他们眼中跳动着相同的金色火苗。
你以为我们在反抗谁？沈庆扶起周予安，凤凰纹路开始从两人接触的位置消退，从始至终，敌人只有那个来自星空的囚徒。
歌剧院外传来直升机轰鸣。当第一缕真正的阳光穿透玻璃穹顶时，市政厅方向升起一道黑色烟柱，隐约形成挣扎的凤凰形态，又在金光中消散。三天后的傍晚，沈庆在郊区农场醒来。
他的右眼恢复了普通深褐色，只是瞳孔边缘残留着一圈几不可见的金纹。窗外，周予安正给最后一批解除控制的感染者分发药剂，阳光下他的右手指尖偶尔还会闪过蓝色数据流。
床头放着两份档案。一份是林上校的绝密报告，记载着凤凰工程如何利用外星科技制造原型体；另一份却是泛黄的研究日志，上面是周予安清秀的字迹：
07号今天又失败了，但他在我假装受伤时表现出的焦虑证明情感模块运作正常。如果必须有人承担罪孽，我宁愿他永远恨我，也不要他知道自己诞生的真相。
沈庆拿起日志走出木屋。周予安若有所觉地转身，晨光中两人四目相对，谁都没有先开口。
远处公路上，几辆军用卡车正驶向仍在冒烟的城区。新生的朝阳将他们的影子投在草地上，那轮廓既不像武器也不像工具，只是两个普通人的剪影。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