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的高速公路上，一辆黑色轿车失控撞向护栏。金属扭曲的刺耳声响淹没在暴雨中，安全气囊弹出的瞬间，周予安的头部重重撞上车窗。
最后的意识里，他看见沈庆扑向自己，嘴唇开合像是在喊什么，但世界已经陷入黑暗。刺眼的白光。
周予安皱起眉，缓缓睁开眼睛。消毒水的气味，天花板上的荧光灯，手背上冰凉的输液管——医院。他试着动了动手指，一阵尖锐的疼痛立刻从太阳穴炸开。
“醒了？”
低沉的男声从旁边传来。周予安转头，看见一个陌生男人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对方身材高大，眉骨上有一道显眼的疤痕，黑眼圈很重，像是很久没睡好。
最让周予安在意的是男人的眼神——那里面混杂着担忧、疲惫，和某种他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你是……？”周予安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
男人的表情凝固了。“脑震荡导致的逆行性失忆。”医生翻着检查报告，“主要是近三年的记忆受损，更早的事情应该还记得。”
沈庆站在走廊上，透过玻璃窗看向病房里的周予安。对方正低头查看自己的手机，眉头微蹙，显然是在努力回忆什么。
三年。
正好是他们相识的时间。“所以我们是同事？”
病床上，周予安放下沈庆递给他的工作证。证件上确实印着同一家研究所的名字，但他完全不记得这个叫沈庆的男人。
“不是。”沈庆的声音有些哑，“是搭档。”
周予安敏锐地注意到对方换了个说法。他审视着眼前这个男人——锋利的下颌线，带着疤痕的眉骨，指节上的老茧。怎么看都不像是科研人员的类型。
“什么样的搭档？”
沈庆沉默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放在床头柜上。那是一个银色U盘，侧面刻着小小的凤凰纹样。
“等你想起来再说。”他站起身，“休息吧。”深夜，周予安从噩梦中惊醒。
梦里全是支离破碎的画面：实验室的蓝光，枪声，自己满手鲜血地按着某个人的伤口……而那个人，长着和沈庆一样的脸。
他喘着气坐起来，伸手拿过那个U盘。病房里没有电脑，但鬼使神差地，他将U盘贴在了手机充电口。
屏幕突然闪烁，跳出一段加密文件夹。输入密码的提示框弹出，周予安的手指悬停在键盘上。
下一秒，他鬼使神差地输入了六个数字——沈庆生日。
文件解锁了。第一张照片就让他的心脏狠狠揪紧。
画面上，沈庆靠在沙发上睡着了，额发垂落遮住伤疤，而照片角落能看到一只属于他自己的手，正拿着毯子准备给对方盖上。
日期是去年冬天。
周予安颤抖着手指划向下一张。烧烤摊前碰杯的啤酒，晨跑时偷拍的背影，电影院里十指相扣的剪影……最后是一段视频。
他点开播放。
镜头晃动了几下，对准了沈庆的脸。对方似乎刚洗完澡，头发还滴着水，一脸无奈地看着镜头：“周医生，这种例行检查没必要录像吧？”
“很有必要。”视频里传出周予安自己的声音，带着罕见的笑意，“07号原型体同志，请如实回答——今天有没有偷偷把药倒进花盆？”
沈庆翻了个白眼，突然伸手来抢手机。画面天旋地转，最后定格在两人一起倒在沙发上的模糊影像。视频结束前，周予安听到自己很轻地说了一句：
“沈庆，我们要一直这样活下去。”病房门被推开时，周予安正对着黑掉的屏幕发呆。
沈庆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便利店塑料袋。看到周予安手里的U盘，他愣了一下，随即皱眉：“医生说你不能——”
“我们是什么关系？”周予安打断他。
走廊的灯光从沈庆背后照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他沉默了很久，最后只是走过来，把塑料袋放在床头柜上。
“等你全部想起来再说。”
周予安抓住他的手腕。触碰到皮肤的瞬间，无数记忆碎片突然涌入——沈庆在实验室里握着他的手抵抗电击，沈庆在枪林弹雨中背着他突围，沈庆在某个清晨吻他眼角的细纹……
最清晰的是车祸前一秒，沈庆扑过来护住他时说的那句话。
“别怕，我在这里。”
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周予安抬起头，看见沈庆通红的眼眶。
“想起来了？”沈庆声音发抖。
周予安摇头，在对方眼神黯淡下去的瞬间又点头：“没有全部……但足够我知道了。”
他抬起手，指尖轻轻描摹沈庆眉骨的疤痕。
“我们不只是搭档，对不对？”
沈庆抓住他的手，将嘴唇贴在掌心。那个吻滚烫得像是要把三年来的所有记忆都烙进皮肤里。
“等你全部想起来，”他声音沙哑，“我再亲口告诉你。”
窗外，雨停了。第一缕晨光穿过云层，照在相握的两只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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